刘姥姥便又想了一篇,说道:“我们庄子东边庄上,有个老奶奶子,本年九十多岁了。他每天吃斋念佛,谁知就打动了观音菩萨夜里来托梦说:‘你如许虔心,本来你该绝后的,现在奏了玉皇,给你个孙子。’本来这老奶奶只要一个儿子,这儿子也只一个儿子,好轻易养到十七八岁上死了,哭的甚么似的。后公然又养了一个,本年才十三四岁,生的雪团儿普通,聪明聪明非常。可见这些神佛是有的。”这一夕话,实合了贾母、王夫人的苦衷,连王夫人也都听住了。
贾母道:“老亲家,你本年多大年纪了?”刘姥姥忙立品答道:“我本年七十五了。”贾母向世人道:“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健朗。比我大好几岁呢。我要到这么大年纪,还不知如何动不得呢。”刘姥姥笑道:“我们生来是刻苦的人,老太太生来是纳福的。若我们也如许,那些农户活也没人作了。”贾母道:“眼睛牙齿都还好?”刘姥姥道:“都还好,就是本年左边的槽牙活动了。”贾母道:“我老了,都不顶用了,眼也花,耳也聋,记性也没了。你们这些老亲戚,我都不记得了。亲戚们来了,我怕人笑我,我都不会,不过嚼的动的吃两口,睡一觉,闷了时和这些孙子孙女儿顽笑一回就完了。”刘姥姥笑道:“这恰是老太太的福了。我们想这么着也不能。”贾母道:“甚么福,不过是个老废料罢了。”说的大师都笑了。
贾母又笑道:“我才闻声凤哥儿说,你带了好些瓜菜来,叫他快清算去了,我正想个地里现撷的瓜儿菜儿吃。外头买的,不像你们地步里的好吃。”刘姥姥笑道:“这是野意儿,不过吃个新奇。依我们想鱼肉吃,只是吃不起。”贾母又道:“今儿即认着了亲,别空空儿的就去。不嫌我这里,就住一两天再去。我们也有个园子,园子里头也有果子,你明日也尝尝,带些家去,你也算看亲戚一趟。”
一时散了,背后里宝玉足的拉了刘姥姥,细问那女孩儿是谁。刘姥姥只得编了奉告他道:“那原是我们庄北沿地埂子上有一个小祠堂里供的,不是神佛,抢先有个甚么老爷。”说着又想名姓。宝玉道:“不拘甚么名姓,你不必想了,只说原故就是了。”刘姥姥道:“这老爷没有儿子,只要一名蜜斯,名叫茗玉。蜜斯知书识字,老爷太太爱如珍宝。可惜这茗玉蜜斯生到十七岁,一病死了。”宝玉听了,跌足叹惋,又问厥后如何样。刘姥姥道:“因为老爷太太思念不尽,便盖了这祠堂,塑了这茗玉蜜斯的像,派了人烧香拨火。如本日久年深的,人也没了,庙也烂了,阿谁像就成了精。”宝玉忙道:“不是成精,端方如许人是虽死不死的。”刘姥姥道:“阿弥陀佛!本来如此。不是哥儿说,我们都当他成精。他经常变了人出来各村落店道上闲逛。我才说这抽柴火的就是他了。我们村落上的人还商讨着要打了这泥像平了庙呢。”宝玉忙道:“快别如此。若平了庙,罪恶不小。”刘姥姥道:“幸亏哥儿奉告我,我明儿归去奉告他们就是了。”
凤姐晓得合了贾母的心,吃了饭便又打发过来。鸳鸯忙令老婆子带了刘姥姥去洗了澡,本身挑了两件随常的衣服令给刘姥姥换上。那刘姥姥那边见过这般行事,忙换了衣裳出来,坐在贾母榻前,又搜索些话出来讲。彼时宝玉姊妹们也都在这里坐着,他们何曾闻声过这些话,自发比那些瞽目先生说的书还好听。
凤姐儿见贾母喜好,也忙留道:“我们这里虽不比你们的场院大,空屋子另有两间。你住两天罢,把你们那边的消息故事儿说些与我们老太太听听。”贾母笑道:“凤丫头别拿他讽刺儿。他是乡屯里的人,诚恳,那边搁的住你打趣他。”说着,又命人去先抓果子与板儿吃。板儿见人多了,又不敢吃。贾母又命拿些钱给他,叫小幺儿们带他外头顽去。刘姥姥吃了茶,便把些村落中所见所闻的事情说与贾母,贾母益发得了兴趣。正说着,凤姐儿便令人来请刘姥姥吃晚餐。贾母又将本身的菜拣了几样,命人送畴昔与刘姥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