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道:“不是这么说。你手里窄,我很晓得,我何必白白儿使你的。你要我收下这个东西,须先和我说明白了。如果这么含着骨头露着肉的,我倒不收。”贾芸没法儿,只得站起来陪着笑儿说道:“并不是有甚么妄图。前几日闻声老爷总办陵工,侄儿有几个朋友办过好些工程,极安妥的,要求婶娘在老爷跟前提一提。办得一两种,侄儿再忘不了婶娘的恩情。如果家里用得着,侄儿也能给婶娘着力。”凤姐道:“如果别的我却能够作主。至于衙门里的事,上头呢,都是堂官司员定的,底下呢,都是那些书办衙役们办的。别人只怕插不上手。连本身的家人,也不过跟着老爷伏侍伏侍。就是你二叔去,亦只是为的是各自家里的事,他也并不能搀越公事。论家事,这里是踩一头儿橇一头儿的,连珍大爷还弹压不住,你的年纪儿又轻,辈数儿又小,那边缠的清这些人呢。何况衙门里头的事差未几儿也要完了,不过用饭瞎跑。你在家里甚么事作不得,莫非没了这碗饭吃不成。我这是实在话,你本身归去想想就晓得了。你的情义我已经领了,把东西快拿归去,是那边弄来的,仍旧给人家送了去罢。”
却说惜春正在那边揣摩棋谱,忽听院内有人叫彩屏,不是别人倒是鸳鸯的声儿。彩屏出去,同着鸳鸯出去。那鸳鸯却带着一个小丫头,提了一个小黄绢包儿。惜春笑问道:“甚么事?”鸳鸯道:“老太太因来岁八十一岁,是个暗九。许下一场九日夜的功德,发心要写三千六百五十零一部lt;lt;金刚经gt;gt;。这已收回内里人写了。但是俗说lt;lt;金刚经gt; gt;就象那道家的符壳,lt;lt;心经gt;gt;才算是符胆。故此lt;lt;金刚经gt;gt;内需求插着lt;lt;心经gt;gt;,更有功德。老太太因lt;lt;心经gt;gt;是更要紧的,观安闲又是女菩萨,以是要几个亲丁奶奶女人们写上三百六十五部,如此又虔诚,又干净。我们家中除了二奶奶,头一宗他当家没有空儿,二宗他也写不上来,其他会写字的,非论写很多少,连东府珍大奶奶姨娘们都分了去,本家里头自不消说。”
周瑞道:“小的曾点过,也没有少,也不能多出来。大爷既留下根柢,再叫送果子来的人问问,他这帐是真的假的。”贾珍道:“这是如何说,不过是几个果子罢咧,有甚么要紧。我又没有疑你。”说着,只见鲍二走来,磕了一个头,说道:“求大爷原旧放小的在外头服侍罢。”贾珍道:“你们这又是如何着?”鲍二道:“主子在这里又说不上话来。”贾珍道:“谁叫你说话。”鲍二道:“何必来,在这里作眼睛珠儿。”周瑞接口道:“主子在这里经管地租庄子,银钱出入每年也有三五十万来往,老爷太太奶奶们从没有说过话的,何况这些零散东西。若照鲍二提及来,爷们家里的地步房产都被主子们弄完了。”贾珍想道:“必是鲍二在这里拌嘴,不如叫他出去。”因向鲍二说道:“快滚罢。”又奉告周瑞说:“你也不消说了,你干你的事罢。”二人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