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蝌听了是宝蟾又似是金桂的语音,这才晓得他们本来是这一番意义,翻来覆去,直到五更后才睡着了。刚到天明,早有人来扣门。薛蝌忙问是谁,内里也不承诺。薛蝌只得起来,开了门看时,倒是宝蟾,拢着头发,掩着怀,穿一件片锦边琵琶襟小紧身,上面系一条松花绿半新的汗巾,上面并未穿裙,正露着石榴红洒花夹裤,一双新绣红鞋。本来宝蟾尚未梳洗,恐怕人见,趁早来取家伙。薛蝌见他如许打扮,便走出去,心中又是一动,只得陪笑问道:“如何如许早就起来了?”宝蟾把脸红着,并不答言,尽管把果子折在一个碟子里,端着就走。薛蝌见他这般,知是昨晚的原故,内心想道:“这也罢了。倒是他们恼了,干脆死了心,也免得来缠。”因而把心放下,唤人舀水洗脸。本身筹算在家里静坐两天,一则养养心神,二则出去怕人找他。本来和薛蟠好的那些人因见薛家无人,只要薛蝌在那边办事,年纪又轻,便生很多觊觎之心。也有想插在里头做跑腿的,也有能做状子的,认得一二个书役的,要给他高低办理的,乃至有叫他在内趁钱的,也有造作谎言打单的:各种不一。薛蝌见了这些人,远远遁藏,又不敢面辞,恐怕激出不测之变,只好藏在家中,听候传详。不提。
黛玉低头不语。只闻声檐外老鸹呱呱的叫了几声,便飞向东南上去,宝玉道:“不知主何休咎。”黛玉道:“人有吉丧事,不在鸟声中。”忽见秋纹走来讲道:“请二爷归去。老爷叫人到园里来问过,说二爷打学里返来了没有。袭人姐姐只说已经来了。快去罢。”吓得宝玉站起家来往外忙走,黛玉也不敢相留。未知何事,下回分化。
当时薛蝌又有信返来,薛阿姨看了,怕宝钗担忧,也不叫他晓得。本身来求王夫人,并述了一会子宝钗的病。薛阿姨去后,王夫人又求贾政。贾政道:“此事上头可托,底下难托,必须办理才好。”王夫人又提起宝钗的事来,因说道:“这孩子也苦了。既是我家的人了,也该早些娶了过来才是,别叫他糟塌坏了身子。”贾政道:“我也是这么想。但是他家乱忙,何况现在到了冬底,已经年近岁逼,不无各自要摒挡些家务。今冬且放了定,明春再过礼,过了老太太的生日,就定日子娶。你把这番话先奉告薛姨太太。”
黛玉道:“他那边晓得这个原故。”宝玉道:“宝姐姐为人是最谅解我的。”黛玉道:“你不要本身打错了主张。若论宝姐姐,更不谅解,又不是阿姨病,是宝姐姐病。向来在园中,做诗赏花喝酒,多么热烈,现在隔开了,你瞥见他家里有事了,他病到那步地步,你象没事人普通,他如何不恼呢。”宝玉道:“如许莫非宝姐姐便反面我好了不成?”
当时手忙脚乱,虽有下人办理,宝钗又恐他们思惟不到,亲来帮着,直闹至四更才歇。到底大族女子娇养惯的,心上又急,又苦劳了一会,早晨就发热。到了明日,汤水都吃不下。莺儿去回了薛阿姨。薛阿姨急来看时,只见宝钗满面通红,身如燔灼,话都不说。薛阿姨慌了手脚,便哭得死去活来。宝琴扶着劝薛阿姨。秋菱也泪如泉涌,尽管叫着。宝钗不能说话,手也不能动摇,眼干鼻塞。叫人请医调节,垂垂复苏返来。薛阿姨等大师略略放心。早轰动荣宁两府的人,先是凤姐打发人送十香返魂丹来,随后王夫人又送珍宝丹来。贾母邢王二夫人以及尤氏等都打发丫头来问候,却都不叫宝玉晓得。连续治了七八天,终不见效,还是他本身想起冷香丸,吃了三丸,才抱病好。厥后宝玉也晓得了,因病好了,没有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