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茫茫咽不流,冰弦拨尽曲中愁。
彼时,李纨已遣人知会过后门上的人及各处丫环躲避,那大夫只见了园中的景色,并未曾见一女子。一时出了园门,就在守园门的小厮们的班房内坐了,开了药方。老嬷嬷道:“你老且别去,我们小爷干脆,恐怕另有话说。”大夫忙道:“方才不是蜜斯,是位爷不成?那屋子竟是绣房一样,又是放下幔子来的,如何是位爷呢?”老嬷嬷悄悄笑道:“我的老爷,怪道小厮们才说今儿请了一名新大夫来了,真不知我们家的事。那屋子是我们小哥儿的,那人是他屋里的丫头,倒是个大姐,那边的蜜斯?如果蜜斯的绣房,蜜斯病了,你那么轻易就出来了?”说着,拿了药方出来。
名利何曾伴汝身,无端被诏出凡尘。
正值凤姐儿和贾母王夫人商讨说:“天又短又冷,不如今后大嫂子带着女人们在园子里用饭一样。等天长和缓了,再来回的跑也无妨。”王夫人笑道:“这也是好主张。刮风下雪倒便宜。吃些东西受了寒气也不好,空心走来,一肚子冷风,压上些东西也不好。不如后园门里头的五间大屋子,反正有女人们上夜的,挑两个厨后代人在那边,单给他姊妹们弄饭。新奇菜蔬是有分例的,在总管房里支去,或要钱,或要东西,那些野鸡,獐,狍百般野味,分些给他们就是了。”贾母道:“我也正想着呢,就怕又添一个厨房多事些。”
凤姐道:“并未几事。一样的分例,这里添了,那边减了。就便多费些事,小女人们冷风朔气的,别人还可,第一林mm如何禁得住?就连宝兄弟也禁不住,何况众位女人。”贾母道:“恰是这话了。前次我要说这话,我见你们的大事太多了,现在又添出这些事来,……”要知端的____
只因遗得风骚迹,这天衣衾另有香。
孤单脂痕渍汗光,和顺一旦付东洋。
宝玉看时,上面有紫苏,桔梗,防风,荆芥等药,前面又有枳实,麻黄。宝玉道:“该死,该死,他拿着女孩儿们也象我们一样的治,如何使得!凭他有甚么内滞,这枳实,麻黄如何禁得。谁请了来的?快打发他去罢!再请一个熟的来。”老婆子道:“用药好不好,我们不晓得这理。现在再叫小厮去请王太医去倒轻易,只是这大夫又不是奉告总管房请来的,这轿马钱是要给他的。”宝玉道:“给他多少?”婆子道:“少了欠都雅,也得一两银子,才是我们这流派的礼。”宝玉道:“王太医来了给他多少?”婆子笑道:“王太医和张太医每常来了,也并没个给钱的,不过每年四节大趸送礼,那是必然的年例。此人新来了一次,须得给他一两银子去。”宝玉传闻,便命麝月去取银子。麝月道:“花大奶奶还不知搁在那边呢?”宝玉道:“我常见他在螺甸小柜子里取钱,我和你找去。”说着,二人来珍宝玉堆东西的屋子,开了螺甸柜子,上一格子都是些笔墨,扇子,香饼,各色荷包,汗巾等物,下一格倒是几串钱。因而开了抽屉,才瞥见一个小簸箩内放着几块银子,倒也有一把戥子。麝月便拿了一块银子,提起戥子来问宝玉:“那是一两的星儿?”
半日,果见袭人穿戴来了,两个丫头与周瑞家的拿动手炉与衣包。凤姐儿看袭人头上戴着几枝金钗珠钏,倒富丽,又看身上穿戴桃红百子刻丝银鼠袄子,翠绿盘金彩绣绵裙,内里穿戴青缎灰鼠褂。凤姐儿笑道:“这三件衣裳都是太太的,赏了你倒是好的,但只这褂子太素了些,现在穿戴也冷,你该穿一件大毛的。”袭人笑道:“太太就只给了这灰鼠的,另有一件银鼠的。说赶年下再给大毛的,还没有得呢。”凤姐儿笑道:“我倒有一件大毛的,我嫌凤毛儿出不好了,正要改去。也罢,先给你穿去罢。等年下太太给作的时节我再作罢,只当你还我一样。”世人都笑道:“奶奶惯会说这话。成年家大手大脚的替太太不知背后里赔垫了多少东西,真真的赔的是说不出来,那边又和太太算去?偏这会子又说这吝啬话讽刺儿。”凤姐儿笑道:“太太那边想的到这些?究竟这又不是端庄事,再不看管,也是大师的面子。说不得我本身吃些亏,把世人打扮体统了,宁肯我得个好名也罢了。一个一个象'烧糊了的卷子'似的,人先笑话我当家倒把人弄出个花子来。”世人听了,都叹说:“谁似奶奶如许圣明!在上体贴太太,鄙人又疼顾下人。”一面说,一面只见凤姐儿命平儿将昨日那件石青刻丝八团天马皮褂子拿出来,与了袭人。又看承担,只得一个弹墨花绫水红绸里的夹承担,内里只包着两件半旧棉袄与皮褂。凤姐儿又命平儿把一个玉色绸里的哆罗呢的承担拿出来,又命包上一件雪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