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王夫人因为惜春定要绞发削发,尤氏不能劝止,看着惜春的模样是若不依他需求他杀的,固然日夜着人看着,终非常事,便奉告了贾政。贾政感喟顿脚,只说:“东府里不知干了甚么,闹到如此职位。”叫了贾蓉来讲了一顿,叫他去和他母亲说,当真安慰安慰。“如果需求如许,就不是我们家的女人了。”岂知尤氏不劝还好,一劝了更要寻死,说:“做了女孩儿终不能在家一辈子的,若象二姐姐一样,老爷太太们倒要烦心,何况死了。现在比方我死了似的,放我出了家,干清干净的一辈子,就是疼我了。何况我又不出门,就是栊翠庵,原是我们家的基趾,我就在那边修行。我有甚么,你们也照顾得着。现在妙玉的当家的在那边。你们依我呢,我就算得了命了;若不依我呢,我也没法,只要死就完了。我如若遂了本身的心愿,当时哥哥返来我和他说,并不是你们逼着我的。若说我死了,未免哥哥返来倒说你们不容我。”尤氏本与惜春分歧,听他的话也仿佛有理,只得去回王夫人。
那姑子便到惜春那边,见了彩屏,说:“女人在那边呢?”彩屏道:“不消提了。女人这几天饭都没吃,只是歪着。”那姑子道:“为甚么?”彩屏道:“说也话长。你见了女人只怕他便和你说了。”惜春早已闻声,仓猝坐起来讲:“你们两小我好啊?见我们家事差了,便不来了。”那姑子道:“阿弥陀佛!有也是施主,没也是施主,别说我们是本家庵里的,受过老太太多少恩德呢。现在老太太的事,太太奶奶们都见了,只没有见女人,内心惦记,今儿是特特的来瞧女人来的。”惜春便问起水月庵的姑子来,那姑子道:“他们庵里闹了些事,现在门上也不肯常放出去了。”便问惜春道:“前儿闻声说栊翠庵的妙师父如何跟了人去了?”惜春道:“那边的话!说这个话的人防着割舌头。人家遭了强盗抢去,如何还说如许的好话。”那姑子道:“妙师父的为人古怪,只怕是假惺惺罢。在女人面前我们也不好说的。那边象我们这些粗夯人,只晓得讽经念佛,给人家忏悔,也为着本身修个善果。”
那甄宝玉依命前行,贾宝玉等陪着来见王夫人。贾宝玉见是甄太太上坐,便先请过了安,贾环贾兰也见了。甄宝玉也请了王夫人的安。两母两子相互厮认。虽是贾宝玉是娶过亲的,那甄夫人年纪已老,又是老亲,因见贾宝玉的边幅身材与他儿子普通,不由亲热起来。王夫人更不消说,拉着甄宝玉问长问短,感觉比本身家的宝玉老成些。回看贾兰,也是清秀超群的,虽不能象两个宝玉的形像,也还随得上。只要贾环粗夯,未免有偏疼之色。世人一见两个宝玉在这里,都来瞧看,说道:“真真奇事,名字同了也罢,如何边幅身材都是一样的。幸亏是我们宝玉穿孝,如果一样的衣服穿戴,一时也认不出来。”内里紫鹃一时痴意发作,便想起黛玉来,内心说道:“可惜林女人死了,若不死时,就将那甄宝玉配了他,只怕也是情愿的。”
正想着,只听得甄夫人道:“前日听得我们老爷返来讲,我们宝玉年纪也大了,求这里老爷留意一门婚事。”王夫人正爱甄宝玉,顺口便说道:“我也想要与公子作伐。我家有四个女人,那三个都不消说,死的死,嫁的嫁了,另有我们珍大侄儿的妹子,只是年纪太小几岁,恐怕难配。倒是我们大媳妇的两个堂妹子生得人才划一,二女人呢,已经许了人家,三女人恰好与公子为配。过一天我给公子作媒,但是他家的家计现在差些。”甄夫人道:“太太这话又客气了。现在我们家另有甚么,只怕人家嫌我们穷罢了。”王夫人道:“当今府上复又出了差,将来不但复古,必是比先前更要鼎盛起来。”甄夫人笑着道:“但愿依着太太的话更好。这么着就求太太作个保山。”甄宝玉听他们提及婚事,便告别出来。贾宝玉等只得陪着来到书房,见贾政已在那边,复又立谈几句。闻声甄家的人来回甄宝玉道:“太太要走了,请爷归去罢。”因而甄宝玉告别出来。贾政命宝玉环兰相送。不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