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便起了席。众媳妇忙撤去残席,内里直顺并了三张大桌,另又添换了果馔摆好。贾母便说:“这都不要拘礼,只听我分拨你们就坐才好。”说着,便让薛、李正面上坐,本身西向坐了,叫宝琴、黛玉、湘云三人皆紧依摆布坐下,向宝玉说:“你挨着你太太。”因而邢夫人王夫人当中夹着宝玉,宝钗等姊妹在西边,顺次下去便是娄氏带着贾菌,尤氏、李纨夹着贾兰,上面横头便是贾蓉之妻。贾母便说:“珍哥儿带着你兄弟们去罢,我也就睡了。”
女先生回说:“老祖宗不听这书,或者弹一套曲子听听罢。”贾母便说道:“你们两个对一套《将军令》罢。”二人传闻,忙和弦按调拨弄起来。贾母因问:“天有几更了?”众婆子忙回:“半夜了。”贾母道:“怪道寒浸浸起来。”早有丫环拿了添换的衣裳送来。王夫人起家笑说道:“老太太不如挪进暖阁里地炕上,倒也罢了。这二位亲戚也不是外人,我们陪着就是了。”贾母传闻,笑道:“既如许说,不如大师都挪出来,岂反面缓?”王夫人道:“恐里头坐不下。”贾母笑道:“我有事理。现在也不消这些桌子,只用两三张并起来,大师坐在一处挤着,又亲香,又和缓。”世人都道:“这才风趣。”
十七日□一早,又过宁府施礼,服侍掩了宗祠,收过影象,方返来。这天便是薛阿姨家请吃年酒。十八日便是赖大师,十九日便是宁府赖升家,二旬日便是林之孝家,二十一日便是单大良家,二十二日便是吴新登家。这几家,贾母也有去的,也有不去的,也有欢畅,直待世人散了方回的,也有兴尽,半日一时就来的。凡诸亲朋来请,或来赴席的,贾母一概怕拘束不会,自有邢夫人、王夫人、凤姐儿三人摒挡。连宝玉只除王子腾家去了,余者亦皆不会,只说贾母留下解闷。以是倒是家下人家来请,贾母能够自便之处,方欢畅去逛逛,闲言不提。当下元宵已过——要知端的,下回分化。
贾珍忙承诺,又都出去。贾母道:“快去罢!不消出去,才坐好了,又都起来。你快歇着,明日另有大事呢。”贾珍忙承诺了,又笑道:“留下蓉儿斟酒才是。”贾母笑道:“恰是忘了他。”贾珍承诺了一个“是”,便回身带领贾琏等出来。二人自是欢乐,便命人将贾琮贾璜各自送回家去,便邀了贾琏去追欢买笑,不在话下。
世人见他正言厉色的说了,别无它话,都怔怔的还等下话,只觉冰冷有趣。史湘云看了她半日。凤姐儿笑道:“再说一个过正月半的。几小我抬着个屋子大的炮仗往城外放去,引了上万的人跟着瞧去。有一本性急的人等不得,便偷着拿香点着了。只听‘噗哧’一声,世人哄然一笑都散了。这抬炮仗的人抱怨卖炮仗的捍得不健壮,没等放,就散了。”湘云道:“莫非他本人没闻声响?”凤姐儿道:“这本人原是聋子。”世人传闻,一回想,不觉一齐失声都大笑起来。又想着先前那一个没完的,问她:“先一个如何样?也该说完。”凤姐儿将桌子一拍,说道:“好噜苏!到了第二日是十六日,年也完了,节也完了,我看着人忙着收东西还闹不清,那里还晓得底下的事了。”世人传闻,复又笑将起来。凤姐儿笑道:“外头已经四更,依我说,老祖宗也乏了,我们也该‘聋子放炮仗——散了’罢。”尤氏等用手帕子捂着嘴,笑的前仰后合,指她说道:“这个东西真会数贫嘴。”贾母笑道:“真真这凤丫头更加贫嘴了。”一面说,一面叮咛道:“他提炮仗来,我们也把炊火放了,解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