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贾母、王夫人等已都在那边了。贾母一见了紫鹃,便眼内出火,骂道:“你这小蹄子!和他说了甚么?”紫鹃忙道:“并没说甚么,不过说了几句玩话。”谁知宝玉见了紫鹃,方“嗳呀”了一声,哭出来了。世人一见,方都放下心来。贾母便拉住紫鹃,只当她获咎了宝玉,以是拉紫鹃命他打。谁知宝玉一把拉住紫鹃,死也不放,说:“要去连我也带了去。”世人不解,细问起来,方知紫鹃说“要回姑苏去”一句玩话引出来的。贾母堕泪道:“我当有甚么要紧大事,本来是这句玩话。”又向紫鹃道:“你这孩子,平日最是个聪明聪敏的,你又晓得他有个呆根子,平白的哄他何为么?”薛阿姨劝道:“宝玉本来心实,可巧林女人又是从小儿来的,他姊妹两个一处长了这么大,比别的姊妹更分歧。这会子热刺刺的说一个去,别说他是个实心的傻孩子,便是冷心肠的大人,也要悲伤。这并不是甚么大病,老太太和姨太太尽管万安,吃一两剂药就好了。”
晴雯见他呆呆的,一头热汗,满脸紫胀,忙拉他的手,一向到怡红院中。袭人见了这般,慌起来,只说时气所感,热汗被风扑了。无法宝玉发热事犹小可,更觉两个眸子儿直直的起来,吵嘴边津液流出,皆不知觉。给他个枕头,他便睡下;扶他起来,他便坐着;倒了茶来,他便吃茶。世人见他这般,一时慌乱起来,又不敢冒昧去回贾母,先便差人出去请李嬷嬷。
一时李嬷嬷来了,看了半日,问他几句话也无答复,用手向他脉门摸了摸,嘴唇人中上边着力掐了两下,掐得指印如许来深,竟也不觉疼。李嬷嬷只说了一声“可了不得了”,“呀”的一声,便搂着放声大哭起来。急得袭人忙拉她说:“你白叟家瞧瞧可骇不怕,且奉告我们,去回老太太、太太去。你白叟家如何先哭起来?”李嬷嬷捶床捣枕说:“这可不顶用了!我白操了一世心了!”袭人等以他大哥多知,以是请她来看;现在见他这般一说,都信觉得实,也都哭起来。
话说宝玉听王夫人唤他,忙至前边来,本来是王夫人要带他拜甄夫人去。宝玉自是欢乐,忙去换衣服,跟了王夫人到那边。见其家中形景,自与荣、宁不甚不同,或有一二稍盛者。细问,果有一宝玉。甄夫人留席,竟日方回,宝玉方信。因晚间回家来,王夫人又叮咛预备上等的席面,定名班大戏,请过甄夫人母女。后二日,她母女便不作辞,回任去了,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