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宝钗因来瞧黛玉,恰值岫烟也来瞧黛玉,二人在半路相遇。宝钗含笑唤她到跟前,二人同走至一块石壁后,宝钗笑问他:“这天还冷得很,你如何倒全换了夹的了?”岫烟见问,低头不答。宝钗便晓得又有了原故,因又笑问道:“必然是这个月的月钱又没得?凤丫头现在也如许没心没计了。”岫烟道:“她倒想着不错日子给的,因姑妈打发人和我说,一个月用不了二两银子,叫我省一两给爹妈送出去,要使甚么,反正有二姐姐的东西,能着些儿搭着就使了。姐姐想,二姐姐也是个诚恳人,也不大留意。我使她的东西,她虽不说甚么,她那些妈妈、丫头,哪一个是费事的,哪一个是嘴里不尖的?我虽在那屋里,却不敢很使她们,过三天五天,我倒得拿出些钱来给他们打酒买点心吃才好。是以,一月二两银子还不敷使,现在又去了一两。前儿我悄悄的把绵衣服叫人当了几吊钱川资。”宝钗听了,愁眉叹道:“偏梅家又百口在任上,后年才出去。如果在这里,琴儿畴昔了,好再商讨你这事。离了这里就完了。现在不先完了他mm的事,也断不敢先结婚的。现在倒是一件难事。再迟两年,又怕你折磨出病来。等我和妈再商讨,有人欺负你,你尽管耐些烦儿,千万别本身折磨出病来。不如把那一两银子明儿也干脆给了他们,倒都歇心。你今后也不消白给那些人东西吃,她们尖刺让他们去尖刺,很听不过了,大家走开。倘或短了甚么,你别存那小家后代气,尽管找我去。并不是作亲火线如此,你一来时,我们就好的。便怕人闲话,你打发小丫头悄悄的和我说去就是了。”岫烟低头承诺了。
宝钗就往潇湘馆来,正值她母亲也来瞧黛玉,正说闲话呢。宝钗笑道:“妈多迟早来的?我竟不晓得。”薛阿姨道:“我这几天连日忙,总没来瞧瞧宝玉和她。以是今儿瞧他二个,都也好了。”黛玉忙让宝钗坐了,因向宝钗道:“天下的事真是人想不到的,如何想获得阿姨和大舅母又作一门亲家?”薛阿姨道:“我的儿,你们女孩家那里晓得,自古道:“千里姻缘一线牵”。管姻缘的有一名月下白叟,预先必定,暗里只用一根红丝把这两小我的脚绊住,凭你两家隔着海,隔着国,有世仇的,也终久有机遇作了佳耦。这一件事都是出人料想以外,凭父母、本人都情愿了,或是年年在一处的,觉得是定了的婚事,若月下白叟不消红线拴的,再不能到一处。比如你姐妹两个的婚姻,现在也不知在面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呢。”宝钗道:“唯有妈,说动话就拉上我们。”一面说,一面伏在他母亲怀里,笑说:“我们走罢。”黛玉笑道:“你瞧!这么大了,离了阿姨,她就是个最老道的,见了阿姨她就撒娇儿。”薛阿姨用手摩弄着宝钗,叹向黛玉道:“你这姐姐就和凤哥儿在老太太跟前一样,有了端庄事,就和她筹议,没了事,幸亏她开开我的心。我见了她如许,有多少愁不散的?”
宝钗又指她裙上一个碧玉佩,问道:“这是谁给你的?”岫烟道:“这是三姐姐给的。”宝钗点头笑道:“她见大家皆有,独你一个没有,怕人笑话,故此送你一个。这是他聪明详确之处。但另有一句话,你也要晓得:这些妆饰原出于大官繁华之家的蜜斯,你看我重新至脚,可有这些都丽闲妆?然七八年之先,我也是如许来着,现在一时比不得一时了,以是我都本身该省的就省了。将来你这一到了我们家,这些没有效的东西,只怕另有一箱子。我们现在比不得她们了,总要一色从实守分为主,不必比她们才是。”岫烟笑道:“姐姐既如许说,我归去摘了就是了。”宝钗忙笑道:“你也太传闻了。这是她美意送你,你不佩着,她岂不狐疑。我不过是偶尔提到这里,今后晓得就是了。”岫烟忙又承诺,又问:“姐姐此时那里去?”宝钗道:“我到潇湘馆去。你且归去把那当票叫丫头送来,我那边悄悄的取出来,早晨再悄悄的送给你去,迟早好穿,不然电扇了事大。但不知当在那里了?”岫烟道:“叫作‘恒舒典’,是鼓楼西大街的。”宝钗笑道:“这闹在一家去了。伴计们倘或晓得了,好说‘人没过来,衣裳先过来’了。”岫烟传闻,便知是她家的本钱,也不觉红了脸,一笑,二人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