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又指她裙上一个碧玉佩,问道:“这是谁给你的?”岫烟道:“这是三姐姐给的。”宝钗点头笑道:“她见大家皆有,独你一个没有,怕人笑话,故此送你一个。这是他聪明详确之处。但另有一句话,你也要晓得:这些妆饰原出于大官繁华之家的蜜斯,你看我重新至脚,可有这些都丽闲妆?然七八年之先,我也是如许来着,现在一时比不得一时了,以是我都本身该省的就省了。将来你这一到了我们家,这些没有效的东西,只怕另有一箱子。我们现在比不得她们了,总要一色从实守分为主,不必比她们才是。”岫烟笑道:“姐姐既如许说,我归去摘了就是了。”宝钗忙笑道:“你也太传闻了。这是她美意送你,你不佩着,她岂不狐疑。我不过是偶尔提到这里,今后晓得就是了。”岫烟忙又承诺,又问:“姐姐此时那里去?”宝钗道:“我到潇湘馆去。你且归去把那当票叫丫头送来,我那边悄悄的取出来,早晨再悄悄的送给你去,迟早好穿,不然电扇了事大。但不知当在那里了?”岫烟道:“叫作‘恒舒典’,是鼓楼西大街的。”宝钗笑道:“这闹在一家去了。伴计们倘或晓得了,好说‘人没过来,衣裳先过来’了。”岫烟传闻,便知是她家的本钱,也不觉红了脸,一笑,二人走开。
宝钗就往潇湘馆来,正值她母亲也来瞧黛玉,正说闲话呢。宝钗笑道:“妈多迟早来的?我竟不晓得。”薛阿姨道:“我这几天连日忙,总没来瞧瞧宝玉和她。以是今儿瞧他二个,都也好了。”黛玉忙让宝钗坐了,因向宝钗道:“天下的事真是人想不到的,如何想获得阿姨和大舅母又作一门亲家?”薛阿姨道:“我的儿,你们女孩家那里晓得,自古道:“千里姻缘一线牵”。管姻缘的有一名月下白叟,预先必定,暗里只用一根红丝把这两小我的脚绊住,凭你两家隔着海,隔着国,有世仇的,也终久有机遇作了佳耦。这一件事都是出人料想以外,凭父母、本人都情愿了,或是年年在一处的,觉得是定了的婚事,若月下白叟不消红线拴的,再不能到一处。比如你姐妹两个的婚姻,现在也不知在面前,也不知在山南海北呢。”宝钗道:“唯有妈,说动话就拉上我们。”一面说,一面伏在他母亲怀里,笑说:“我们走罢。”黛玉笑道:“你瞧!这么大了,离了阿姨,她就是个最老道的,见了阿姨她就撒娇儿。”薛阿姨用手摩弄着宝钗,叹向黛玉道:“你这姐姐就和凤哥儿在老太太跟前一样,有了端庄事,就和她筹议,没了事,幸亏她开开我的心。我见了她如许,有多少愁不散的?”
这里屋内无人时,宝钗方问湘云那边拾的。湘云笑道:“我见你介弟妇的丫头篆儿,悄悄的递与莺儿。莺儿便顺手夹在书里,只当我没瞥见。我等她们出去了,我偷着看,竟不认得。晓得你们都在这里,以是拿来大师认认。”黛玉忙问:“如何她也当衣裳不成?既当了,如何又给你去?”宝钗见问,不好坦白他两个,遂将方才之事都奉告了她二人。黛玉便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不免感慨起来。史湘云便动了气,说:“等我问着二姐姐去!我骂那起老婆子、丫头一顿,给你们出气何如?”说着,便要走。宝钗忙一把拉住,笑道:“你又发疯了,还不给我坐着呢!”黛玉笑道:“你如果个男人,出去打一个报不平儿。你又充甚么荆轲、聂政,真真好笑。”湘云道:“既不叫我问她去,明儿也把他接到我们苑里一处住去,岂不好?”宝钗笑道:“明日再筹议。”说着,人报三女人、四女人来了。三人听了,忙掩了口不提此事。要知端的,且听下回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