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便命平儿拣,平儿向内搅了一搅,用箸夹了一个出来,翻开看,上写着“射覆”二字。宝钗笑道:“把个酒令的祖宗拈出来了。‘射覆’从古有的,现在失了传,这是先人纂的,比统统的令都难。这里头倒有一半是不会的,不如毁了,另拈一个雅俗共赏的。”探春笑道:“既拈了出来,如何又毁。现在再拈一个,如果雅俗共赏的,便叫她们行去。我们行这个。”说着,又叫袭人拈了一个,倒是“拇战”。史湘云笑着说:“这个简断利落,合了我的脾气。我不可这个‘射覆’,没的低头沮丧闷人,我只划拳去了。”探春道:“唯有他她乱令,宝姐姐快罚他一钟。”宝钗不容分辩,便灌湘云一杯。
歇一时,贾环、贾兰等来了,袭人赶紧拉住,坐了一坐,便去了。宝玉笑说:“走乏了!”便歪在床上。方吃了半盏茶,只听内里咭咭呱呱,一群丫头笑出去,本来是翠墨、小螺、翠缕、入画,邢岫烟的丫头篆儿,奶子抱巧姐儿、彩鸾、绣鸾八九小我,都抱着红毡笑着走来,说:“拜寿的挤破了门了,快拿面来我们吃。”刚出去时,探春、湘云、宝琴、岫烟、惜春也都来了。宝玉忙迎出来,笑说:“不敢起动,快预备好茶!”进入房中,不免谦让一回,大师归座。
袭人等捧过茶来,才吃了一口,平儿也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来了。宝玉忙迎出来,笑说:“我方才到凤姐姐门上,回了出来,不能见,我又打发人出来让姐姐的。”平儿笑道:“我正打发你姐姐梳头,不得出来回你。厥后闻声又说让我,我那里禁当得起,以是特赶来叩首。”贾玉笑道:“我也禁当不起。”袭人早在外间安了座,让她坐。平儿便福下去,宝玉作揖不迭。平儿便跪下去,宝玉也忙还跪下,袭人赶紧搀起来。又下了一福,宝玉又还了一揖。袭人笑推宝玉:“你再作揖。”宝玉道:“已经完了,如何又作揖?”袭人笑道:“这是她来给你拜寿。今儿也是她的生日,你也该给她拜寿。”宝玉听了,喜得忙作下揖去,说:“本来今儿也是姐姐的芳诞。”平儿还万福不迭。湘云拉宝琴、岫烟说:“你们四小我对拜寿,直拜一天赋是。”探春忙问:“本来邢mm也是今儿?我如何就忘了。”忙命丫头:“去奉告二奶奶,赶着补了一分礼,与琴女人的一样,送到二女人屋里去。”丫头承诺着去了。岫烟见湘云直口说出来,少不得要到各房去让让。
话说平儿出来叮咛林之孝家的道:“大事化为小事,小事化为没事,方是畅旺之家。若得不了一点子小事,便扬铃打鼓的乱折腾起来,不成事理。现在将她母女带回,还是去当差。将秦显家的仍旧退回。再不必提此事。只是每日谨慎梭巡要紧。”说毕,起家走了。柳家的母女忙向上叩首,林家的带回园中,回了李纨、探春,二人皆说:“晓得了,宁肯无事,很好。”
一进角门,宝钗便命婆子将门锁上,把钥匙要了,本身拿着。宝玉忙说:“这一道门何必关,又没多的人走。何况姨娘、姐姐、mm都在里头,倘或家去取甚么,岂不费事。”宝钗笑道:“谨慎没过逾的。你瞧你们那边,这几日七事八事,竟没有我们这边的人,可知是这门关的有服从了。如果开着,保不住那起人图顺脚,抄近路从这里走,拦谁的是?不如锁了,连妈和我也禁着些,大师别走。纵有了事,就赖不着这边的人了。”宝玉笑道:“本来姐姐也晓得我们那边克日丢了东西?”宝钗笑道:“你只晓得玫瑰露和茯苓霜两件,乃因人而及物;若非因人,你连这两件还不晓得呢。殊不知另有几件比这两件大的呢。若今后叨登不出来,是大师的造化,若叨刊出来,不知里头扳连多少人呢!你也是不管事的人,我才奉告你。平儿是个明白人,我前儿也奉告了她,皆因他奶奶不在外头,以是使他明白了。若犯不出来,大师乐得丢开手;若犯出来,她内心已有了稿子,自有眉目,就委曲不着平人了。你只听我说,今后留意谨慎就是了,这话也不成对第二小我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