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云:“在席各饮三杯送春。”麝月问:“如何讲?”宝玉愁眉,忙将签藏了,说:“我们且喝酒。”说着,大师吃了三口,以充三杯之数。麝月一掷个十九点,该香菱。香菱便掣了一根并蒂花,题着“联春绕瑞”,那面写着一句诗,道是:
袭人等一一的斟了酒来讲:“且等等再划拳,虽不安席,每人在手里吃我们一口罢了。”因而袭报酬先,端在唇上吃了一口,余顺次下去,一一吃过,大师方团团坐定。小燕、四儿因炕沿坐不下,便端了两张椅子近炕放下。那四十个碟子,皆是一色白粉定窑的,不过只要小茶碟大,内里不过是山南海北,中原本国,或干或鲜,或水或陆,天下统统的酒馔果菜。
晴雯、麝月、袭人三人又说:“她两个去请,只怕宝林两个不肯来,须得我们请去,死活拉她来。”因而袭人、晴雯忙又命老婆子打个灯笼,二人又去。公然宝钗说‘夜深了’,黛玉说‘身上不好’,她二人再三恳求说:“好歹给我们一点面子,略坐坐再来。”探春听了,却也欢乐。因想:“不请李纨,倘或被她晓得了,倒不好。”便命翠墨同了小燕也再三的请了李纨和宝琴二人,会齐,前后都到了怡红院中。袭人又死活拉了香菱来。炕上又并了一张桌子,方坐开了。
开到荼縻花事了。
注云:“杏花陪一盏,坐中同庚者陪一盏,同辰者陪一盏,同姓者陪一盏。”世人笑道:“这一回热烈风趣。”大师算来,香菱、晴雯、宝钗三人皆与她同庚,黛玉与她同辰,只无同姓者。芳官忙道:“我也姓花,我也陪她一钟。”因而大师斟了酒,黛玉因向探春笑道:“射中该着招贵婿的,你是杏花,快喝了,我们好喝。”探春笑道:“这是个甚么话,大嫂子顺手给他一下子。”李纨笑道:“人家不得贵婿反挨打,我也不忍的。”说得世人都笑了。
莫怨东风当自嗟。
黛玉笑道:“‘夜深’两个字,改‘石凉’两个字。”世人便知她趣白白天湘云醉卧的事,都笑了。湘云笑指那自行船与黛玉看,又说:“快坐上那船家去罢,别多话了。”世人都笑了。因看注云:“既云‘香梦沉酣’,掣此签者不便喝酒,只令高低二家各饮一杯。”湘云鼓掌笑道:“阿弥陀佛,真真好签!”刚好黛玉是上家,宝玉是下家。二人斟了两杯,只得要饮。宝玉先饮了半杯,瞅人不见,递与芳官,端起来便一扬脖喝了。黛玉尽管和人说话,将酒全折在漱盂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