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滚到尤氏怀里,嚎天动地,大放悲声,只说:“给你兄弟结婚,我不恼。为甚么使他违旨背亲,将混账名儿给我背着?我们只去见官,免得捕快皂隶来拿。再者,我们只畴昔见了老太太、太太和众族人,大师公议了,我既不贤能,又不容丈夫结婚买妾,只给我一纸休书,我马上就走。你mm我也切身接了来家,恐怕老太太、太太活力,也不敢回,现在三茶六饭,金奴银婢的住在园里。我这里赶着清算屋子,和我的一样,只等老太太晓得了,原说接过来大师循分守己的,我也不提旧事了。谁知又是有了人家的。不知你们干的甚么事,我一概又不晓得。现在告我,我昨日急了,即使我出去见官,也丢的是你贾家的脸,少不得偷把太太的五百两银子去办理。现在把我的人还锁在那边。”说了又哭,哭了又骂,厥后放声又哭起祖宗爹妈来,又要寻死撞头。把个尤氏揉搓成一个面团,衣服上满是眼泪鼻涕,尤氏并无别话,只骂贾蓉:“孽障种子,和你老子作的功德!我就说不好的。”凤姐儿传闻,哭着两手搬着尤氏的脸,紧对相问道:“你发昏了?你的嘴里莫非有茄子塞着?不然,他们给你嚼子衔上了?为甚么你不奉告我去?你若奉告了我,这会子不平安了?怎得经官动府,闹到这步地步?你这会子还怨他们!自古说:‘妻贤夫祸少’,‘表壮不如里壮。’你但凡是个好的,他们怎得闹出这些事来!你又没才调,又没口齿,锯了嘴子的葫芦,就只会一味瞎谨慎,图贤能的名儿。老是他们也不怕你,也不听你。”说着,啐了几口。尤氏也哭道:“何曾不是如许,你不信,问问跟的人,我何曾不劝的,也得他们听。叫我如何样呢?怨不得mm活力,我只好听着罢了。”
且说贾蓉等正忙着贾珍之事,忽有人来报信,说有人告你们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快作事理。贾蓉慌了,忙来回贾珍。贾珍说:“我防了这一着,只亏他好大胆量。”马上封了二百银子着人去办理察院;又命家人去对词。正商讨之间,人报:“西府二奶奶来了。”贾珍听了这个,倒吃了一惊,忙要同贾蓉藏躲。不想凤姐出去了,说:“好大哥哥,带着兄弟干的功德!”贾蓉忙存候,凤姐拉了他就出去。贾珍还笑说:“好生服侍你婶娘,叮咛他们杀牲口备饭。”说了,忙命备马,躲往别处去了。
凤姐也未几坐,执意就走了。进园中,将此事奉告与尤二姐,又说,我如何操心探听,又如何设体例,须得如此如此,方能救下世人无罪,少不得我去拆开这鱼头,大师才好。要知打量,且听下回分化。
凤姐又差了庆儿,暗中探听告了起来,便忙将王信唤来,奉告他此事,命他托察院只虚张阵容,警唬罢了,又拿了三百银子与他去办理。是夜,王信到了察院私第,安了根子。那察院深知原委,收了赃银。次日回堂,只说张华恶棍,因拖欠了贾府银两,诳捏虚词,诬赖夫君。都察院又素与王子腾相好,王信也只到家说了一声,况是贾府之人,巴不得了事,便也不提此事,且都收下,只传贾蓉对词。
贾蓉原是个明白人,听如此一说,便笑道:“我另有个主张,‘来是是非人,去是是非者’,这事还得我了才好。现在我竟去问张华个主张,或是他定要人,或是他情愿了事,得钱另娶。他若说必然要人,少不得我去劝我二姨,叫她出来,仍嫁他去;若说要钱,我们这里少不得给他。”凤姐儿忙道:“虽如此说,我断舍不得你姨娘出去,我也断不肯使她去。好侄儿,你若疼我,只能可多给他钱为是。”贾蓉深知凤姐口虽如此,心倒是巴不得只要本人出来,她却做贤夫君。现在怎说怎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