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听了,没法,只得应着。返来只命人去找贾蓉。贾蓉深知凤姐之意,若要使张华领回,成何体统!便回了贾珍,悄悄遣人去说张华:“你现在既有很多银子,何必然要原人。若尽管执定主张,岂不怕爷们一怒,寻出个由头,你死无葬身之地。你有了银子,回家去,甚么好人寻不出来。你若走时,还赏你些盘费。”张华听了,心中想了一想:“这倒是好主张”,和父亲商讨已定,约共也得了有百金,父子次日起个五更,便回客籍去了。
旺儿领命出来,回家细想:“人已走了完事,何必如此大做!性命关天,非同儿戏,我且哄过她去,再作事理。”是以在外躲了几日,返来奉告凤姐,只说:“张华因有几两银子在身上,逃去第三日,在京口地界,五更天,已被截路人打闷棍的打死了。他老子唬死在店房,在那边验尸埋葬。”凤姐听了不信,说:“你要扯谎,我再令人探听出来,敲你的牙!”自此,方丢过不究。凤姐和尤二姐和美非常,更比亲姊亲妹还胜十倍。
凤姐儿一面吓得来回贾母,说如此这般,都是珍大嫂子做事不明,并没和那家退准,惹人告了,如此官断。贾母听了,忙唤了尤氏过来,说她作事不当,“既是你妹子从小曾与人指腹为婚,又没退断,令人混告了。”尤氏听了,只得说:“他连银子都收了,如何没准?”凤姐在旁又说:“张华的供词上现说未曾见银子,也没见人去。他老子又说:‘原是亲家母说过一次,并没应准。亲家母死了,你们就接出来作二房。’如此没有对证,只好由他去混说。幸而琏二爷不在家,没曾圆房,这还无妨。只是人已来了,怎好送归去,岂不伤脸。”贾母道:“又没圆房,没的侵犯人家有夫之人,名声也不好,不如送给他去。那里寻不出好人来。”尤二姐听了,又回贾母说:“我母亲宝于某年代日给了他十两银子退准的。他因穷急了告,又翻了口。我姐姐原没错办。”贾母听了,便说:“可见刁民难惹。既如许,凤丫头去摒挡摒挡。”
凤姐一面令人悄悄挑拨张华,只叫他要原妻。这里另有很多赔送外,还给他银子安家度日。张华原无胆偶然告贾家的,厥后又见贾蓉打发人来对词,那人原说的:“张华先退了亲,我们皆是亲戚。接到家里住着是真,并无娶嫁之说。皆因张华拖欠了我们的债务,追索不与,方诬赖小的仆人那些个。”察院都和贾、王两处有干系,况又受了贿,只说张华恶棍,以穷欺诈,状子也不收,打了一顿赶出来。庆儿在外替张华办理,也没打重。又挑拨张华说:“亲原是你家定的,你只要婚事,官必还断给你。”因而又告。王信那边又透了动静与察院,察院便批:“张华所欠贾宅之银,令其限内按数交还,其所定之亲,仍令其有力时娶回。”又传了他父亲来,当堂批准。他父亲亦系庆儿申明,乐得人财两进,便去贾家领人。
少不得也过来跟着凤姐去回方是大礼。凤姐笑说:“你只别说话,等我去说。”尤氏道:“这个天然。但一有个不是,是往你身上推的。”说着,大师先来至贾母房中。
且说凤姐在家,内里待尤二姐自不必说得,只是心中又怀别意。无人处只和尤二姐说:“mm的申明很不好听,连老太太、太太们都晓得了,说mm在家做女孩儿就不洁净,又和姐夫有些首尾,‘没人要的了你拣了来,还不休了再寻好的!’我闻声这话,气了个倒仰,查是谁说的,又查不出来。这日久天长,这些个主子们跟前如何说嘴?我反弄了个鱼头来拆。”说了两遍,本身又气病了,茶饭也不吃,除了平儿,众丫头媳妇无不言三语四,指桑说槐暗相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