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来看时:“以柳絮为题,限各色小调。”又都看了史湘云的,称赏了一回。宝玉笑道:“这词上我倒平常,少不得也要扯谈起来。”因而大师拈阄,宝钗便拈得了《临江仙》,宝琴拈得《西江月》,探春拈得了《南柯子》,黛玉拈得了《唐多令》,宝玉拈得了《蝶恋花》。紫鹃炷了一支梦甜香,大师思考起来。一时黛玉有了,写完。接着宝琴、宝钗都有了。她三人写完,相互看时,宝钗便笑道:“我先瞧完了你们的,再看我的。”探春笑道:“嗳呀,今儿这香如何如许快,已剩了三分了!我才有了半首。”因又问宝玉可有了。宝玉虽作了些,只是本身嫌不好,又都抹了要另作,转头看香,已将烬了。李纨等笑道:“这算输了。蕉丫头的半首且写出来。”探春传闻,忙写了出来。世人看时,上面却只半首《南柯子》,写道是:
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
一时,丫环们又拿了很多各式百般的“送饭的”来,玩了一回。紫鹃笑道:“这一回的劲大,女人来放罢。”黛玉传闻,用手帕垫动手,顿了一顿,公然风紧力大,接过籰子来,跟着鹞子的势将籰子一松,只听一阵“豁刺刺”响,顿时籰子线尽。黛玉因让世人来放。世人都笑道:“大家都有,你先请罢。”黛玉笑道:“这一放,虽风趣,只是不忍。”李纨道:“放鹞子图的是这一乐,以是又说放倒霉,你更该多放些,把你这病根儿都带了去就好了。”紫鹃笑道:“我们女人更加吝啬了。哪一年不放几个子?今俄然又心疼了。女人不放,等我放。”说着,向雪雁手中接过一把西洋小银剪子来,齐籰子根下寸丝不留,“咯登”一声铰断,笑道:“这一去把病根儿可都带了去了!”那鹞子飘飘摇飖,尽管今后退了去,一时只要鸡蛋大小,展眼只剩了一点黑星儿,再展眼便不见了。世人皆抬头脧眼说:“风趣,风趣。”宝玉道:“可惜不知落在那边去了。若落在有火食处,被小孩子得了还好,若落在荒郊田野,无火食处,我替它孤单。想起来,把我这个放去,教它两个作伴儿罢。”因而也用剪子剪断,照先放了去。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
探春正要剪本身的凤凰,见天上也有一个凤凰,因道:“这也不知是谁家的?”世人皆笑说:“且别剪你的,看他倒像要来绞的样儿。”说着,只见那凤凰渐迫迩来,遂与这凤凰绞在一处。世人方要往下收线,那一家也要收线,正不开交,又见一个门扇大的小巧“喜”字儿带响鞭,在半天如钟鸣普通,也迫迩来。世人笑道:“这一个也来绞了。且别收,让它三个绞在一处,倒风趣呢!”说着,那“喜”字公然与这两个凤凰绞在一处。三下齐收乱顿,谁知线都断了,那三个鹞子,飘飘摇飖都去了。世人鼓掌,哄然一笑,说:“倒风趣,可不知那“喜”字是谁家的,忒促狭了些!”黛玉说:“我的鹞子也放去了,我也乏了,我也要安息去了。”宝钗说:“且等我们放了去,大师好散。”说着,看她姊妹都放去了,大师方散。黛玉回房,歪着养乏。要知端的,下回便见。
汉苑零散有限,隋堤装点无穷。三春奇迹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几处落红天井?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普通同,偏是离人恨重!
此时探春的也取了来,翠墨带着几个小丫头子们在那边山坡上已放了起来。宝琴也命人将本身的一个大红蝙蝠也取来。宝钗也欢畅,也取了一个来,倒是连续七个大雁的,都放起来。独占宝玉的美人放不起来。宝玉说丫头们不会放,本身放了半天,只起房高,便落下来了。急得宝玉头上出汗,世人又笑。宝玉恨得掷在地下,指着鹞子道:“若不是个美人,我一顿脚,跺个稀烂!”黛玉笑道:“那是顶线不好,拿出去另令人打了顶线,就好了。”宝玉一面令人拿去打顶线,一面又取一个来放。大师都抬头看天上,这几个鹞子都起在半空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