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
一语未了,只听窗外竹子上一声响,好似帘屉子倒了普通,世人吓了一跳。丫环们出去瞧时,帘外丫环嚷道:“一个大胡蝶鹞子,挂在竹梢上了。”众丫环笑道:“好一个划一鹞子!不知是谁家放断了绳。拿下它来。”宝玉等听了,也都出来看时,宝玉笑道:“我认得这鹞子。这是大老爷那院里娇红女人放的,拿下来给她送畴昔罢。”紫鹃笑道:“莫非天下没有一样的鹞子,单她有这个不成?我不管,我且拿起来。”探春道:“紫鹃也学吝啬了。你们普通的也有,这会子拾人走了的,也不怕忌讳!”黛玉笑道:“但是呢,晓得是谁放倒霉的,快丢出去罢!把我们的拿出来,我们也放倒霉。”紫鹃听了,赶着命小丫头们将这鹞子送出与园门上值日的婆子去,倘有人来找,好还他们去的。
本来林黛玉闻得贾政回家,必问宝玉的功课,宝玉肯用心,恐临期吃了亏。是以本身只假装不耐烦,把诗社便不起,也不以外事去勾引他。探春、宝钗二人每日也临一篇楷书字与宝玉,宝玉本身每日也加工,或写二百三百不拘。至三月下旬,便将字又集凑出很多来。这日正算,再得五十篇也就混得畴昔了。谁知紫鹃走来,送了一卷东西与宝玉,拆开看时,倒是一色老油竹纸上临的钟、王蝇头小楷,笔迹且与本身非常类似。喜得宝玉向紫鹃作了一个揖,又亲身来伸谢。接着湘云、宝琴二人亦皆临了几篇相送。凑成虽不敷功课,亦足敷衍了。宝玉放了心,因而将所应读之书,又温理过几遍。恰是每天勤奋,可巧远洋一带海啸,又遭踏了几处生民。处所官题本奏闻,奉旨就着贾政顺道检察施助返来。如此算去,至冬底方回。宝玉听了,便把书字又搁过一边,还是还是浪荡。
汉苑零散有限,隋堤装点无穷。三春奇迹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几处落红天井?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普通同,偏是离人恨重!
世人笑道:“端庄你分内的又不能,这却偏有了。即使好,也不算得。”说着,看黛玉的《唐多令》:
此时探春的也取了来,翠墨带着几个小丫头子们在那边山坡上已放了起来。宝琴也命人将本身的一个大红蝙蝠也取来。宝钗也欢畅,也取了一个来,倒是连续七个大雁的,都放起来。独占宝玉的美人放不起来。宝玉说丫头们不会放,本身放了半天,只起房高,便落下来了。急得宝玉头上出汗,世人又笑。宝玉恨得掷在地下,指着鹞子道:“若不是个美人,我一顿脚,跺个稀烂!”黛玉笑道:“那是顶线不好,拿出去另令人打了顶线,就好了。”宝玉一面令人拿去打顶线,一面又取一个来放。大师都抬头看天上,这几个鹞子都起在半空中去了。
蜂团蝶阵乱纷繁。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
世人看了,俱点头感慨,说:“太作悲了,好是当然好的。”因又看宝琴的是《西江月》:
探春正要剪本身的凤凰,见天上也有一个凤凰,因道:“这也不知是谁家的?”世人皆笑说:“且别剪你的,看他倒像要来绞的样儿。”说着,只见那凤凰渐迫迩来,遂与这凤凰绞在一处。世人方要往下收线,那一家也要收线,正不开交,又见一个门扇大的小巧“喜”字儿带响鞭,在半天如钟鸣普通,也迫迩来。世人笑道:“这一个也来绞了。且别收,让它三个绞在一处,倒风趣呢!”说着,那“喜”字公然与这两个凤凰绞在一处。三下齐收乱顿,谁知线都断了,那三个鹞子,飘飘摇飖都去了。世人鼓掌,哄然一笑,说:“倒风趣,可不知那“喜”字是谁家的,忒促狭了些!”黛玉说:“我的鹞子也放去了,我也乏了,我也要安息去了。”宝钗说:“且等我们放了去,大师好散。”说着,看她姊妹都放去了,大师方散。黛玉回房,歪着养乏。要知端的,下回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