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见了她,也便笑道:“周姐姐,你来,有个理你说说。这迟早门还大开着,明灯蜡烛,出入的人又杂,倘有不防的事,如何使得?是以,叫该班的人吹灯关门。谁知一小我芽儿也没有。”周瑞家的道:“这还了得!前儿二奶奶还叮咛了她们,说这几日事多人杂,一晚就关门吹灯,不是园里的人,不准放出来。今儿就没了人。这事过了这几日,需求打几个才好。”尤氏又说小丫头子的话。周瑞家的道:“奶奶不要活力,等过了事,我奉告管事的,打她个臭死。只问她们,谁叫她们说这‘各家门各家户’的话!我已经叫她们吹了灯,关上正门和角门子。”正乱着,只见凤姐儿打发人来请用饭。尤氏道:“我也不饿了,才吃了几个饽饽,请你奶奶自吃罢。”
一时周瑞家的得便出去,便把方才的事回了凤姐,又说:“这两个婆子就是管家奶奶似的,经常我们和她说话,都似狠虫普通。奶奶若不戒饬,大奶奶脸上过不去。”凤姐道:“既这么着,记上两小我的名字,等过了这几日,捆了送到那府里,凭大嫂子开辟,或是打几下子,或是她开恩饶了她们,随她去就是了,甚么大事!”周瑞家的听了,巴不得一声儿,平日因与这几小我不睦,出来了,便命一个小厮到林之孝家传凤姐的话,立即叫林之孝家的出去见大奶奶,一面又传人立即捆起这两个婆子来,交到马圈里,派人看管。
话说贾政回京以后,诸事结束,赐假一月,在家安息。因年景渐老,事重身衰,又远因在外几年,骨肉离分,今得晏然复聚于庭室,自发喜幸不尽。一应大小事件,一概益发付于度外,只是看书,闷了便与清客们下棋吃酒,或白天在内里,母子伉俪共叙嫡亲庭闱之乐。
一时台上参了场,台下一色十二个未留发的小厮服侍。斯须,一小厮捧了戏单至阶下,先递与回事的媳妇。这媳妇接了,才递与林之孝家的,用一小茶盘托上,挨身入帘来,递与尤氏的侍妾佩凤;佩凤接了才奉与尤氏;尤氏托着,走至上席,南安太妃谦让了一回,点了一出吉庆戏文,然后又谦让了一回,北静王妃也点了一出。世人又让了一回,命随便拣好的唱罢了。少时,菜已四献,汤始一道,跟来的人拿出赏来各家放了赏,大师便换衣复入园来,另献好茶。
这几日,尤氏晚间也不回那府里去,白白天待客,晚间在园内李氏房中歇宿。这日,晚间陪贾母打趣,又帮着凤姐摒挡出入大小器皿以及放赏礼事件,晚间伏侍过贾母晚餐后,贾母因说:“你们也乏了,我也乏了,早些寻一点子吃的,安息去。明儿还要起早闹呢。”尤氏承诺着,退了出来,到凤姐儿房里来用饭。凤姐儿在楼上看着人收送礼的新围屏,只要平儿在房里与凤姐叠衣服。尤氏因问:“你们奶奶吃了饭了没有?”平儿笑道:“用饭岂不请奶奶去的。”尤氏笑道:“既如许,我别处找吃的去。饿得我受不得了。”说着,就走。平儿忙笑道:“奶奶请返来。这里有点心,且点补一点儿,返来再用饭。”尤氏笑道:“你们忙得如许,我园里和她姊妹们闹去。”一面说,一面就走。平儿留不住,只得罢了。
贾母劳乏了一日,次日便不会人,一应都是邢夫人、王夫人管待。有那些世家后辈拜寿的,只到厅上施礼,贾赦、贾政、贾珍等行礼管待,至宁府坐席。不在话下。
说话之间,袭人早又遣了一个丫头去到园门外找人,可巧遇见周瑞家的,这小丫头子就把这话奉告周瑞家的。周瑞家的虽不管事,因她平日仗着是王夫人的陪房,原有些面子,心性乖滑,专管各处献勤奉迎,以是各处房东人都喜好她。她本日听了这话,忙得跑入怡红院来,一面飞走,一面口内说道:“气坏了奶奶了,可了不得!我们家里现在惯得太不堪了。偏生我不在跟前,若在跟前,且打给她们几个耳刮子,再等过了这几日计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