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那司棋因从小儿和她姑表兄弟在一处打趣起住时,小儿戏言,便都订下将来不娶不嫁。近年大了,相互又出落得丰度风骚,常时司棋回家时,二人眉来眼去,旧情不忘,只不能动手。又相互恐怕父母不从,二人便设法相互里外买嘱园内老婆子们留门看道,本日趁乱,方初度入港。虽未成双,却也海誓山盟,私传表记,已有无穷风情了。忽被鸳鸯惊散,那小厮早穿花度柳,从角门出去了。司棋一夜未曾睡着,又悔怨不来。至次日见了鸳鸯,自是脸上一红一白,各式过不去。心内怀着鬼胎,茶饭偶然,起坐恍忽。挨了两日,竟不闻声有动静,方略放下了心。这日晚间,忽有个婆子来悄奉告她道:“你兄弟竟逃脱了,三四天没归家。现在打发人四周找他呢。”司棋听了,气个倒仰,因思道:“纵是闹了出来,也该死在一处。他自为是男人,先就走了,可见是个没情义的。”是以,又添了一层气。次日便觉心内不快,各式支撑不住,一头睡倒,恹恹的成了大病。
且说鸳鸯出了角门,脸上犹红,心内突突的,真是不测之事。因想这事非常,若说出来,奸盗相连,干系性命,还保不住带累了旁人。反正与本身无干,且藏在心内不说与一人晓得。回房复了贾母的命,大师安眠。今后凡晚间便不大往园中来。因思园中另有如许奇事,何况别处,是以,连别处也不大轻走动了。
二人正说着,只见小丫头出去处平儿道:“方才朱大娘又来了。我们回了她“奶奶才歇午觉”她往太太上头去了。”平儿听了点头。鸳鸯问:“哪一个朱大娘?”平儿道:“就是官媒婆那朱嫂子。因有甚么孙大人家来和我们求亲,以是她这两日每天弄个帖子来赖死赖活。”一语未了,小丫头跑来讲:“二爷出去了。”说话之间,贾琏已走至堂屋门口,唤平儿。平儿承诺着,才要出来,贾琏已找至这间房内来。至门前,忽见鸳鸯坐在炕上,便煞住脚,笑道:“鸳鸯姐姐,今儿贵脚踏贱地。”鸳鸯只坐着,笑道:“来请爷奶奶的安,偏又不在家的不在家,睡觉的睡觉。”贾琏笑道:“姐姐一年到头辛苦奉侍老太太,我还没看你去,那里还敢劳动来看我们”又说:“巧的很,我才要找姐姐去。因为穿著这袍子热,先来换了夹袍子,再畴昔找姐姐,不想天不幸,省我走这一趟,姐姐先在这里等我了。”一面说,一面在椅上坐下。
鸳鸯因问:“又有甚么说的?”贾琏未语先笑,道:“因有一件事,我竟忘了,只怕姐姐还记得;上大哥太太生日,曾有一个外路和尚来贡献一个蜡油冻的佛手,因老太太爱,就马上拿过来摆着了。因前日老太太生日,我看古玩帐上另有这一笔,却不知此时这件东西下落何方。古玩房里的人也回过我两次,等我问准了好注上一笔。以是我问姐姐,现在还是老太太摆着呢,还是交到谁手里去了呢?”鸳鸯传闻,便道:“老太太摆了几日,腻烦了,就给了你们奶奶。你这会子又问我来!我连日子还记得,还是我打发了老王家的送来的。你忘了,或是问你们奶奶战役儿。”平儿正拿衣服,闻声如此说,忙出来回说:“交过来了,现在楼上放着呢。奶奶已经打发过人出去说过,给了这屋里,他们发昏没记上,又来叨登这些没要紧的事。”贾琏传闻,笑道:“既然给了你奶奶,我如何不晓得,你们就昧下了。”平儿道:“奶奶奉告二爷,二爷还要送人,奶奶不肯,好轻易留下的。这会子本身忘了,倒说我们昧下。那是甚么好东西,甚么没有的物儿。比那强十倍的东西也没昧下一遭,这会子爱上那不值钱的?”贾琏低头含笑,想了一想,鼓掌道:“我现在竟胡涂了,丢三忘四,惹人抱怨,竟大不像先了。”鸳鸯笑道:“也怨不得。事情又多,口舌又杂,你再喝上两杯酒,那边清楚得很多。”一面说,一面就起家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