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善保家的本是个心内没成算的人,平日虽闻探春的名,她自为世人没眼力,没胆量罢了,那里一个女人家就如许起来,何况又是庶出,她敢如何!她自恃是邢夫人陪房,连王夫人尚另眼相看,何况别个。今见探春如此,她只当是探春当真单恼凤姐,与她们无干。她便要顺势作脸献好,因越众向前,拉起探春的衣衿,用心一掀,嘻嘻笑道:“连女人身上我都翻了,公然没有甚么。”凤姐见她如许,忙说:“妈妈走罢,别疯疯颠颠的!”一语未了,只听“拍”的一声,王善保家的脸上早着了探春一掌。探春顿时大怒,指着王善保家的问道:“你是甚么东西,敢来拉扯我的衣裳!我不过看着太太的面上,你又丰年纪,叫你一声‘妈妈’,你就狗仗人势,每天作耗,专管肇事。现在发了不得了。你打量我是同你们女人那样好性儿,由着你们欺负她,你可就错了主张!你搜检东西我不恼,你不该拿我讽刺。”说着,便亲身解衣卸裙,拉着凤姐说:“你细细的翻,免得叫主子来翻我身上。”凤姐、平儿等忙与探春束裙整袂,口内喝着王善保家的说:“妈妈吃两口酒,就疯疯颠颠起来。前儿把太太也冲撞了。快出去!不要提起了。”又劝探春休得活力。探春嘲笑道:“我凡是有气性,早一头碰死了!不然岂许主子来我身上翻贼赃呢。明儿一早,我先回过老太太、太太,然后畴昔给大娘陪礼,该如何,我就领。”
说着,一径出来,因向王善保家的道:“我有一句话,不知是不是。要抄检只抄检我们家的人,薛大女人屋里,断乎检抄不得的。”王善保家的笑道:“这个天然。岂有抄起亲戚家来。”凤姐点头道:“我也如许说呢。”一头说,一头到了潇湘馆内。黛玉已了,忽报这些人来,也不知为甚事。才要起来,只见凤姐已走出去,忙按住她不准起来,只说:“睡着罢,我们就走。”这边且说些闲话。
阿谁王善保家的带了世人到丫环房中,也一一开箱倒笼抄检了一番。因从紫鹃房中抄出两副宝玉常换下来的寄名符儿,一副束带上的披带,两个荷包并扇套,套内有扇子。翻开看时,皆是宝玉往年昔日手内曾拿过的。王善保家的自为得了意,遂忙请凤姐过来验视,又说:“这些东西从那里来的?”凤姐笑道:“宝玉和她们从小儿在一处混了几年,这天然是宝玉的旧东西。这也不算甚么罕事,撂下再往别处去是端庄。”紫鹃笑道:“直到现在,我们两下里的帐也算不清。要问这个,连我也忘了是哪年代日有的了。”王善保家的听凤姐如此说,也只得罢了。
凤姐只看着众媳妇们。周瑞家的便道:“既是女孩子的东西全在这里,奶奶且请到别处去罢,也让女人好安寝。”凤姐便起家告别。探春道:“可细细的搜明白了?若明日再来,我就不依了。”凤姐笑道:“既然丫头们的东西都在这里,就不必搜了。”探春嘲笑道:“你公然倒乖。连我的承担都翻开了,还说没翻。明日敢说我护着丫头们,不准你们翻了。你趁早申明,若还要翻,无妨再翻一遍。”凤姐晓得探春平日与众分歧的,只得陪笑道:“我已经连你的东西都搜索明白了。”探春又问世人:“你们也都搜明白了未曾?”周瑞家的等都陪笑说:“都翻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