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灯焰已昏。寒塘渡鹤影,
清游拟上元。撒天箕斗灿,
香篆销金鼎,脂冰腻玉盆。箫增嫠妇泣,衾倩侍儿温。空帐悬文凤,闲屏掩彩鸳。露浓苔更滑,霜重竹难扪。犹步萦纡沼,还登寂历原。石奇神鬼搏,木怪虎狼蹲。赑屃朝光透,罘罳晓露屯。振林千树鸟,啼谷一声猿。歧熟焉忘径,泉知不问源。钟鸣栊翠寺,鸡唱稻香村。有兴悲何继,无愁意岂烦。芳情只自遣,雅趣向谁言。彻旦休云倦,烹茶更细论。
黛玉笑道:“到背面没有好的,我看你羞不羞。”因联道:
林黛玉听了,又喝采,又跺足,说道:“了不得,这鹤真是助她的了!这一句更比‘秋湍’分歧,叫我对甚么才好?‘影’字只要一个‘魂’字可对,何况‘寒塘渡鹤’,多么天然,多么现成,多么有景!且又新奇,我竟要搁笔了。”湘云笑道:“大师细想就有了,不然,就放着明日再联也可。”黛玉只看天,不睬她,半日,蓦地笑道:“你不必说嘴,我也有了,你听听。”因对道:
湘云道:“这对得也还好。只是下一句你也溜了,幸而是景中情,不但用‘宝婺’来塞责。”因联道:
湘云鼓掌赞道:“公然好极!非此不能对。好个‘葬花魂’!”因又叹道:“诗固别致,只是太颓废了些。你现病着,不该作此过于凄清奇谲之语。”黛玉笑道:“不如此,如何赛过你?下句竟还未得,只为用工在这一句了。”
三人遂一同来至栊翠庵中。只见龛焰犹青,炉香未烬。几个老嬷嬷也都睡了,只要小丫环在蒲团上低头打盹。妙玉唤她起来,现去烹茶。忽听叩门之声,小丫环忙去开门看时,倒是紫鹃翠缕与几个老嬷嬷来找她姊妹两个。出去见她们正吃茶,因都笑道:“要我们好找,一个园里走遍了,连姨太太那边都找到了。才到了那山坡底下小亭里找时,可巧那边上夜的正睡醒了。我们问她们,她们说,方才庭外头棚下两小我说话,厥后又添了一个,闻声说大师往庵里去。我们就知是这里了。”
一语未了,只见栏外山石后转出一小我来,笑道:“好诗,好诗!公然太悲惨了。不必再往下联,若底下只如许去,反不显这两句了,倒感觉堆砌牵强。”二人不防,倒唬了一跳。细看时,不是别人,倒是妙玉。二人皆惊奇,因问:“你如何到了这里?”妙玉笑道:“我闻声你们大师弄月,又吹得好笛,我也出来玩赏这清池皓月。顺脚走到这里,忽闻声你两个联诗,更觉清雅非常,故此听住了。只是方才我闻声这一首中,有几句虽好,只是过于衰颓凄楚。此亦关人之气数而有,以是我出来止住。现在老太太都已早散了,满园的人想俱已睡熟了,你两个的丫头还不知在那里找你们呢。你们也不怕冷了?快同我来,到我那边去吃杯茶,只怕就天亮了。”黛玉笑道:“谁晓得就这个时候了。”
黛玉说:“这时候,可知一步难似一步了。”因联道:
湘云也望月点首,联道:
湘云道:“又说他们何为么,不如说我们。”只得联道:
黛玉笑道:“‘分瓜’但是实实你的诬捏了。”湘云笑道:“明日我们对查了出来,大师看看,这会子别迟误工夫。”黛玉笑道:“虽如此,下句也不好,不犯着又用‘玉桂’‘金兰’等字样来塞责。”因联道:
谁家不启轩。轻北风剪剪,
谁知湘云有择席之病,虽在枕上,只是睡不着。黛玉又是个心血不敷,常常失眠的,本日又错过困头,天然也是睡不着。二人在枕上翻来覆去。黛玉因问道:“如何你还没睡着?”湘云笑道:“我有择席的病,何况走了困,只好躺躺罢。你如何也睡不着?”黛玉叹道:“我这睡不着,也并非本日了,约莫一年当中,通共也只好睡十夜满足的。”湘云道:“倒是你病的原故,以是不敷”不知下文甚么,且听下回分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