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红楼梦2 > 第160章 老学士闲征姽婳词 痴公子杜撰芙蓉诔(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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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承严命,既趋车而远涉芳园;今犯慈威,复拄杖而近拋孤柩。及闻槥棺被燹,惭违共穴之盟;石椁成灾,愧迨同灰之诮。

忙问:“这一句可还使得?”世人拍案叫绝。贾政写了,看着笑道:“且放着,再续。”宝玉道:“若使得,我便要一气下去了。若使不得,干脆涂了,我再想别的意义出来,再另措词。”贾政听了,便喝:“多话!不好了再作,便作十篇百篇,还怕辛苦了不成!”宝玉传闻,只得想了一会,便念叨:战罢夜阑心力怯,脂痕粉渍污鲛鮹。贾政道:“又一段。底下如何?”宝玉道:

宝玉本是个不读书之人,再心中有了这篇歪意,怎得有好诗文作出来。他本身却肆意纂着,并不为人知慕,以是大肆妄诞,竟诬捏成一篇长文,用晴雯平日所喜之冰鲛谷一幅楷字写成,名曰《芙蓉女儿诔》,前序后歌。又备了四样晴雯所喜之物,因而夜月下,命那小丫头捧至芙蓉花前。先施礼毕,将那诔文即挂于芙蓉枝上,乃泣涕念曰:

世人都道:“铺叙得委宛。”贾政道:“太多了,底下只怕累坠呢。”宝玉乃又念叨:

世人道:“好个‘走’字!便见得凹凸了。且通句转得也不板。”宝玉又念叨:

纷繁将士只保身,青州目睹皆灰尘,不期忠义明闺阁,愤起恒王对劲人。

念毕,世人都大赞不止,又都重新看了一遍。贾政笑道:“固然说了几句,到底不大诚心。”因说:“去罢。”三人如得了赦的普通,一齐出来,各自回房。

世人皆无别话,不过至晚安息罢了。独占宝玉一心凄楚,回至园中,蓦地见池上芙蓉,想起小丫环说晴雯作了芙蓉之神,不觉又喜好起来,乃看着芙蓉,嗟叹了一会。忽又想起:“身后并未到灵前一祭,现在何不在芙蓉前一祭,岂不尽了礼?比俗人去灵前祭吊,又更觉新奇。”想毕,便欲施礼。忽又止住道:“虽如此,亦不成太草率,也须得衣冠整齐,奠仪周备,方为诚敬。”想了一想,”现在若学那世俗之奠礼,决然不成,竟也还别开生面,另立场面,风骚奇特,于世无涉,方不负我二人之为人。何况前人有云:“潢污行潦,苹蘩蕴藻之贱,能够羞王公,蔫鬼神。原不在物之贵贱,全在心之诚敬罢了。此其一也。二则诔文挽词,也须另出己见,自罢休眼,亦不成蹈袭前人的套头,填写几字敷衍耳目之文,亦必须挥泪泣血,一字一咽,一句一啼,宁使文不敷,悲不足,万不成尚文藻而反失悲戚。何况前人多有微词,非自我今作俑也。奈古人全惑于“功名”二字,故尚古之风一洗皆尽,恐不应时宜,于功名有碍之故也。我又不稀少那功名,不为世人观阅奖饰,何必不远师楚人之《大言》、《招魂》、《离骚》、《九辩》、《枯树》、《答辩》、《秋水》、《大人先生传》等法,或杂参单句,或偶成短联,或用实典,或设譬寓,随便所之,信笔而去,喜则以文为戏,悲则以言志痛,辞达意尽为止,何必若世俗之拘拘于方寸之间哉。”

忆女儿曩生之昔,其为质则金玉不敷喻其贵,其为性则冰雪不敷喻其洁,其为神则星日不敷喻其精,其为貌则花月不敷喻其色。姊妹悉慕媖娴,妪媪咸仰惠德。

王率天兵思剿除,一战再战不胜利。腥风吹折陇头麦,日照旗号兵营空。青山寂寂水澌澌,恰是恒王战死时。雨淋白骨肉染草,月冷黄沙鬼守尸。

来岁流寇走山东,强吞豺狼势如蜂。

维承平不易之元,蓉桂竞芳之月,无可何如之日,怡红院浊玉,谨以群花之蕊,冰鲛之谷、沁芳之泉、枫露之茗:四者虽微,聊以达诚申信,乃致祭于白帝宫中抚司秋艳芙蓉女儿之前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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