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见你老爷,返来散散儿去罢。”宝玉承诺着,去见贾政。贾政道:“这迟早就下了学了么?师父给你定了工课没有?”宝玉道:“定了。夙起理书,饭后写字,晌午讲书、念文章。”贾政听了,点点头儿,因道:“去罢,还到老太太那边陪着坐坐去。你也该学些人功事理,别一味的贪玩。早晨早些睡,每天上学早些起来。你闻声了?”宝玉赶紧承诺几个“是”,退出来,忙忙又去见王夫人,又到贾母那边打了个照面儿。
却说宝玉回到怡红院中,进了屋子,只见袭人从里间迎出来,便问:“返来了么?”秋纹应道:“二爷早来了,在林女人那边来着。”宝玉道:“本日有事没有?”袭人道:“事却没有。方才太太叫鸳鸯姐姐来叮咛我们:现在老爷发狠叫你读书,如有丫环们再敢和你打趣,都要照着晴雯、司棋的例办。我想,奉侍你一场,赚了这些言语,也没甚么趣儿。”说着,便伤起心来。宝玉忙道:“好姐姐,你放心。我只好生读书,太太再不说你们了。我今儿早晨还要看书,明日师父叫我讲书呢。我要使唤,反正有麝月、秋纹呢,你歇歇去罢。”袭人道:“你要真肯读书,我们奉侍你,也是欢乐的。”宝玉听了,赶快吃了晚餐,就叫点灯,把念过的“四书”翻出来。只是从那边看起?翻了一本,看去章章里头仿佛明白,细按起来,却不很明白。看着小注,又看讲章,闹到梆子下来了,本身想道:“我在诗词上感觉很轻易,在这个上头竟没脑筋。”便坐着呆呆的呆想。袭人道:“歇歇罢,做工夫也不在这一时的。”宝玉嘴里尽管胡乱承诺。麝月、袭人才奉侍他睡下,两个才也睡了。及至睡醒一觉,听得宝玉炕上还是翻来覆去。袭人道:“你还醒着呢么?你倒别混想了,养养神,明儿好读书。”宝玉道:“我也是如许想,只是睡不着。你来给我揭去一层被。”袭人道:“气候不热,别揭罢。”宝玉道:“我内心烦躁的很。”自把被窝褪下来。袭人忙爬起来按住,把手去他头上一摸,感觉微微有些发热。袭人道:“你别动了,有些发热了。”宝玉道:“可不是!”袭人道:“这是如何说呢!”宝玉道:“不怕,是我心烦的原故。你别吵嚷,免得老爷晓得了,必说我装病逃学,不然如何病的如许巧。明儿好了,原到学里去,就完事了。”袭人也感觉不幸,说道:“我靠着你睡罢。”便和宝玉捶了一回脊梁,不知不觉大师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