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后,凤姐常到园中顾问。一日,刚走进大观园,到了紫菱洲畔,只闻声一个老婆子在那边嚷。凤姐走到跟前,那婆子才瞧见了,早垂手侍立,口里请了安。凤姐道:“你在这里闹甚么?”婆子道:“蒙奶奶们派我在这里看管花果,我也没有不对,不料邢女人的丫头说我们是贼。”凤姐道:“为甚么呢?”婆子道:“昨儿我们家的黑儿跟着我到这里玩了一回,她不晓得,又往邢女人那边去瞧了一瞧,我就叫她归去了。今儿夙起闻声她们丫头说,丢了东西了。我问她丢了甚么,她就问起我来了。”凤姐道:“问了你一声,也犯不着活力呀。”婆子道:“这里园子,到底是奶奶家里的,并不是她们家里的。我们都是奶奶派的,贼名儿如何敢认呢?”凤姐照脸啐了一口,厉声道:“你少在我跟前唠唠叨叨的!你在这里照看,女人丢了东西,你们就该问哪,如何说出这些没事理的话来!把老林叫了来,撵出她去!”丫头们承诺了。
蛟龙失水似枯鱼,两地情怀感索居。
平儿同丰儿归去,将到凤姐那边,遇见薛家差来的一个老婆子,接着问好。平儿便问道:“你那边来的?”婆子道:“那边太太、女人叫我来请各位太太、奶奶、女人们的安。我才刚在奶奶前问起女人来,说女人到园中去了。但是从邢女人那边来么?”平儿道:“你如何晓得?”婆子道:“方才闻声说。真真的二奶奶和女人们的行事叫人感念。”平儿笑了一笑说:“你返来坐着罢。”婆子道:“我另有事,他日再过来瞧女人罢。”说着走了。平儿返来,答复了凤姐。不在话下。
只见邢岫烟赶快出来,迎着凤姐陪笑道:“这使不得,没有的事,事情早畴昔了。”凤姐道:“女人,不是这个话。倒不讲事情,这名分上太岂有此理了!”岫烟见婆子跪在地下告饶,便忙请凤姐到里边去坐。凤姐道:“她们这类人我晓得,她除了我,其他都没上没下的了。”岫烟再三替她告饶,只说本身的丫头不好。凤姐道:“我看着邢女人的份上,饶你这一次。”婆子才起来,磕了头,又给岫烟磕了头,才出去了。
这里二人让了坐。凤姐笑问道:“你丢了甚么东西了?”岫烟笑道:“没有甚么要紧的,是一件红小袄儿,已经旧了的。我原叫她们找,找不着就罢了。这小丫头不懂事,问了那婆子一声,那婆子天然不依了。这都是小丫头胡涂不懂事,我也骂了几句,已经畴昔了,不必再提了。”凤姐把岫烟表里一瞧,瞥见虽有些皮绵衣服,已是半新不旧的,一定能和缓;她的被窝多数是薄的。至于房中桌上安排的东西,就是老太太拿来的,却一些不动,清算的干清干净。凤姐心上便很爱敬她,说道:“一件衣服原不要紧,这时候冷,又是贴身的,如何就不问一声儿呢?这撒泼的主子,了不得了!”说了一回,凤姐出来,各处去坐了一坐,就归去了。到了本身房中,叫平儿取了一件大红洋绉的小袄儿,一件松花色绫子一斗珠儿的小皮袄,一条宝蓝盘锦镶花绵裙,一件佛青银鼠褂子,包好叫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