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知宝玉要睡越睡不着,见她两小我在那边打铺,俄然想起那年袭人不在家时,晴雯、麝月两小我奉侍,夜间麝月出去,晴雯要唬她,因为没穿衣服着了凉,厥后还是从这个病上死的。想到这里,一心移在晴雯身上去了。忽又想起凤姐说五儿给晴雯脱了个影儿,因又将想晴雯的心肠移在五儿身上。本身假装睡着,偷偷的看那五儿,越瞧越像晴雯,不觉呆性复发。听了听,里间已无声气,知是睡了。却见麝月也睡着了,便用心叫了麝月两声,却不承诺。五儿闻声宝玉唤人,便问道:“二爷要甚么?”宝玉道:“我要漱漱口。”五儿见麝月已睡,只得起来,重新剪了蜡花,倒了一钟茶来,一手托着漱盂。却因赶快起来的,身上只穿著一件桃红绫子小袄儿,松松的挽着一个簪(原字为上“髟”下“赞”)儿。宝玉看时,竟然晴雯复活。忽又想起晴雯说的:“早知担个浮名,也就打个端庄主张了”,不觉呆呆的呆看,也不接茶。
独占薛阿姨辞了贾母,到宝钗那边,说道:“你哥哥是本年过了,直要比及皇恩大赦的时候,减了等,才好赎罪。这几年叫我孤苦伶仃,如那边!我想要与你二哥哥结婚,你想想好不好?”宝钗道:“妈妈是为着大哥哥娶了亲,唬怕的了,以是把二哥哥的事踌躇起来。据我说,很该就办。邢女人是妈妈晓得的,现在在这里也很苦,娶了去,虽说我家穷,究竟比她傍人流派好多着呢。”薛阿姨道:“你得便的时候,就去奉告老太太,说我家没人,就要拣日子了。”宝钗道:“妈妈尽管同二哥哥筹议,挑个好日子,过来和老太太、大太太说了,娶畴昔就完了一宗事。这里大太太也巴不得娶了去才好。”薛阿姨道:“本日闻声史女人也就归去了,老太太内心要留你mm在这里住几天,以是她住下了。我想她也是不定多迟早就走的人了,你们姊妹们也多叙几天话儿。”宝钗道:“恰是呢。”因而薛阿姨又坐了一坐,出来辞了世人,归去了。
话说宝钗叫袭人问出原故,恐宝玉哀痛成疾,便将黛玉临死的话与袭人假作闲谈,说是:“人生活着,成心有情,到了身后,各自干各自的去了,并不是生前那样小我,身后还是如许。活人虽有痴心,死的竟不晓得。何况林女人既说仙去,她看凡人是个不堪的浊物,那边还肯混活着上?只是人本身狐疑,以是招些邪魔外祟来缠扰了。”宝钗虽是与袭人说话,原说给宝玉听的。袭人会心,也说是:“没有的事。若说林女人的灵魂儿还在园里,我们也算好的,如何未曾梦见了一次?”
此时五儿心中也不知宝玉是如何个意义,便说道:“夜深了,二爷也睡罢,别紧着坐着,看凉着。刚才奶奶和袭人姐姐如何叮嘱了?”宝玉道:“我不凉。”说到这里,俄然想起五儿没穿著大衣服,就怕她也像晴雯着了凉,便说道:“你为甚么不穿上衣服就过来?”五儿道:“爷叫的紧,那边有尽着穿衣裳的空儿?要晓得说这半天话儿时,我也穿上了。”宝玉听了,赶紧把本身盖的一件月白绫子绵袄儿揭起来递给五儿,叫她披上。五儿只不肯接,说:“二爷盖着罢,我不凉。我凉,我有我的衣裳。”说着,回到本身铺边,拉了一件长袄披上。又听了听,麝月睡的正浓,才渐渐过来讲:“二爷今晚不是要养神呢吗?”宝玉笑道:“实奉告你罢,甚么是养神,我倒是要遇仙的意义。”五儿听了,越策动了狐疑,便问道:“遇甚么仙?”宝玉道:“你要晓得,这话长着呢。你挨着我来坐下,我奉告你。”五儿红了脸,笑道:“你在那边躺着,我如何坐呢。”宝玉道:“这个何妨。那一年寒天,也是你麝月姐姐和你晴雯姐姐玩,我怕冻着她,还把她揽在被里渥着呢。这有甚么的!大凡一小我,总不要酸文假醋才好。”五儿听了,句句都是宝玉调戏之意,那知这位呆爷倒是实心实意的话儿。五儿此时走开不好,站着不好,坐下不好,倒没了主张了,因微微的笑着道:“你别混说了,看人家闻声,这是甚么意义?怨不得人家说你专在女孩儿身上用工夫。你本身放着二奶奶和袭人姐姐都是神仙儿似的,只爱和别人胡缠。明儿再说这些话,我回了二奶奶,看你甚么脸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