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王夫人因为惜春定要绞发削发,尤氏不能劝止,看着惜春的模样是若不依她需求他杀的,固然日夜着人看着,终非常事,便奉告了贾政。贾政感喟顿脚,只说:“东府里不知干了甚么,闹到如此职位!”叫了贾蓉来讲了一顿,叫他去和他母亲说:“当真安慰安慰。如果需求如许,就不是我们家的女人了。”岂知尤氏不劝还好,一劝了,更要寻死,说:“做了女孩儿,终不能在家一辈子的,若像二姐姐一样,老爷、太太们倒要烦心,——何况死了。现在比方我死了似的,放我出了家,干清干净的一辈子,就是疼我了。何况我又不出门,就是栊翠庵原是我们家的基址,我就在那边修行。我有甚么,你们也照顾得着。现在妙玉的当家的在那边。你们依我呢,我就算得了命了;若不依我呢,我也没法,只要死就完了。我如若遂了本身的心愿,当时哥哥返来,我和他说,并不是你们逼着我的,若说我死了,未免哥哥返来,倒说你们不容我。”尤氏本与惜春分歧,听她的话,也仿佛有理,只得去回王夫人。
王夫人已到宝钗那边,见宝玉神魂失所,心下着忙,便说袭人道:“你们忒不留意,二爷犯了病,也不来回我。”袭人道:“二爷的病本来是常有的,一时好,一时不好。每天到太太那边,仍旧存候去,原是好好儿的,今儿才发胡涂些。二奶奶正要来回太太,恐防太太说我们大惊小怪。”宝玉闻声王夫人说她们,内心一时明白,恐她们受委曲,便说道:“太太放心,我没甚么病,只是内心觉着有些闷闷的。”王夫人道:“你是有这病根子,早说了,好请大夫瞧瞧,吃两剂药好了不好?若再闹到头里丢了玉的时候似的,就费事了。”宝玉道:“太太不放心,便叫小我来瞧瞧,我就吃药。”王夫人便叫丫头传话出来请大夫。这一个心机都在宝玉身上,便将惜春的事忘了。迟了一回,大夫看了,服药。王夫人归去。
贾政叫人去请,那和尚已出去了,也不见礼,也不答话,便往里就跑。贾琏拉着道:“里头都是内眷,你这野东西混跑甚么!”那和尚道:“迟了就不能救了!”贾琏急得一面走,一面乱嚷道:“里头的人不要哭了,和尚出去了!”王夫人等只顾着哭,那边理睬。贾琏走迩来又嚷,王夫人等回过甚来,见一个长大的和尚,唬了一跳,遁藏不及。那和尚直走到宝玉炕前,宝钗避过一边,袭人见王夫人站着,不敢走开。只见那和尚道:“施主们,我是送玉来的。”说着,把那块玉擎着道:“快把银子拿出来!我好救他。”王夫人等错愕无措,也不择真假,便说道:“如果救活了人,银子是有的。”那和尚笑道:“拿来!”王夫人道:“你放心,反正折变得出来。”和尚哈哈大笑,手拿着玉在宝玉耳边叫道:“宝玉,宝玉!你的宝玉返来了。”说了这一句,王夫人等见宝玉把眼一睁。袭人说道:“好了!”只见宝玉便问道:“在那边呢?”那和尚把玉递给他手里。宝玉先前紧紧的攥着,厥后渐渐的得过手来,放在本身面前细细的一看,说:“嗳呀,久违了!”里外世人都喜好的念佛,连宝钗也顾不得有和尚了。贾琏也走过来一看,果见宝玉回过来了,内心一喜,疾忙躲出去了。
那甄宝玉依命前行,贾宝玉等陪着来见王夫人。贾宝玉见是甄太太上坐,便先请过了安,贾环、贾兰也见了。甄宝玉也请了王夫人的安。两母两子,相互厮认。虽是贾宝玉是娶过亲的,那甄夫人年纪已老,又是老亲,因见贾宝玉的边幅身材与他儿子普通,不由亲热起来。王夫人更不消说,拉着甄宝玉问长问短,感觉比本身家的宝玉老成些。回看贾兰,也是清秀超群的,虽不能像两个宝玉的形像,也还随得上。只要贾环粗夯,未免有偏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