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方欲说话时,只见荣国府四个执事人出去,都是要支取东西领牌来的。凤姐命彩明要了帖儿念过,听了共四件,凤姊因指两件说道:“这两件开消错了,再算清了来取。”说着掷下帖子来。那二人绝望而去。
凤姐因见张材家的在旁,因问道:“你有甚么事?”张材家的忙取帖儿回说道:“就是方才车轿围作成,支付裁缝工银多少两。”凤姐听了,便收了帖子,命彩明登记。待王兴家的交过牌,得了大班的回押符合,然火线与张材家的去领。一面又命念那一个,是为宝玉外书房完竣,支买纸料糊裱。凤姐听了,即命收帖儿登记,待张材家的缴清,又发与此人去了。
说毕,又叮咛按数发与茶叶、油烛、鸡毛掸子、笤帚等物。一面又搬取家伙:桌围、椅搭、坐褥、毡席、痰盒、脚踏之类。一面交发,一面提笔登记,或人管某处,或人领某物,开得非常清楚。世人领了去,也都有了投奔,不似先时只拣便宜的做,剩下的苦差没个招揽。各房中也不能趁乱失迷东西。便是人来客往,也都温馨了,不比先前正摆茶,又去端饭,正陪举哀,又顾接客。如这些无眉目、荒乱、推托、偷闲、盗取等弊,次日一概都蠲了。
凤姐便说道:“明儿他也睡迷了,后儿我也睡迷了,将来都没有人了。本来要饶你,只是我头一次宽了,下次人就难管,不如现开辟的好。”顿时放下脸来,喝命:“带出去,打二十板子!”一面又掷下宁国府对牌:“出去说与来升,革他一月银米!”世人听了,又见凤姐眉立,知是恼了,不敢怠慢。拖人的出去拖人,执牌传谕的忙去传谕。那人身不由己,已拖出去挨了二十大板,还要出去伸谢。凤姐道:“明日再有误的打四十,后日的六十,有不怕打的,尽管误!”说着,叮咛:“散了罢!”窗外世人传闻,方各自执事去了。彼时宁、荣国两处执事领牌交牌的人来人往不断,那抱愧被打之人害羞去了,这才晓得凤姐短长。世人不敢偷闲安,自此兢兢业业,执事保全,不在话下。
至次日,卯正二刻便过来了。那宁国府中婆娘媳妇闻获得齐,只见凤姐正与来升媳妇分拨,世人不敢擅入,只在窗外听觑。只听凤姐与来升媳妇道:“既托了我,我就说不得要讨你们嫌了。我可比不得你们奶奶好性儿,由着你们去。再不要说你们这府里原是如许的话,现在可要依着我行,错我半点儿,管不得谁是有脸的,谁是没脸的,一例现明净处治。”说着,便叮咛彩明念花名册,按名一个一个的唤出去看视。
凤姐儿见本身威重令行,心中非常对劲。因见尤氏犯病,贾珍又过于哀思,不大进饮食,本身每日从那府中煎了各色细粥,精美小菜,命人送来劝食。贾珍也别的叮咛每日奉上等菜到抱厦内,单与凤姐。那凤姐不畏勤奋,每天于卯正二刻,就过来点卯理事,独在抱厦内起坐,不与众妯娌合群,便有堂客来往,也不迎会。
凤姐即命彩明钉造簿册。及时传来升媳妇,兼要家口花名册来检察,又限于明日一早,传齐家人媳妇出去听差等语。大抵点了一点数量单册,问了来升媳妇几句话,便坐车回家。一宿无话。
凤姐且不发放此人,却先问:“王兴媳妇何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