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官客送殡的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晓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诰命亡故,故其孙石光珠守孝未曾来得。这六家与宁、荣二家,当日所称“八公”的便是。余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孙、西宁郡王之孙、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孙世袭二等男蒋子宁、定城侯之孙世袭二等男兼京营游击谢鲸、襄阳侯之孙世袭二等男戚建辉、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裘良。余者锦乡伯公子韩奇,神武将军公子冯紫英,陈也俊、卫若兰等诸天孙公子,不成枚数。堂客算来,亦共有十来顶大轿,三四十顶小轿,连家下大小轿车辆,不下百十余乘。连前面各色执事、陈列、百耍,浩浩大荡,一带摆三四里远。
现在且说宝玉因见本日人众,恐秦钟受了勉强,因默与他商讨,要同他往凤姐处来坐。秦钟道:“她的事多,何况不喜人去,我们去了,她岂不烦腻?”宝玉道:“她怎好腻我们,不相干,尽管跟我来。”说着,便拉了秦钟,直至抱厦。凤姐才用饭,见他们来了,便笑道:“好长腿子,快上来罢。”宝玉道:“我们偏了。”凤姐道:“在这边外头吃的,还是那边吃的?”宝玉道:“这边同那些浑人吃甚么!原是那边,我们两个同老太太吃了来的。”一面归坐。
那贾珍因见发引日近,亲身坐车,带了阴阳司吏,往铁槛寺来踏看寄灵地点。又一一叮嘱方丈色空,好生预备新奇陈列,多请名僧,以备接灵利用。色空忙看晚斋,贾珍也偶然茶饭,因天晚不得进城,就在净室胡乱歇了一夜。次日一早,便进城来摒挡出殡之事,一面又派人先往铁槛寺,连夜别的润色停灵之处,并厨、茶等项接灵人丁。
一时登记交牌。秦钟因笑道:“你们两府里都是这牌,倘或别人私弄一个,支了银子跑了,如何?”凤姐笑道:“依你说,都没国法了?”宝玉因道:“如何我们家没人来领牌子做东西?”凤姐道:“人家来领的时候,你还做梦呢!我且问你,你们这夜书多迟早才念呢?”宝玉道:“巴不得这现在就念才好,她们只是不快清算出版房来,这也没法。”凤姐笑道:“你请我一请,包管就快了。”宝玉道:“你要快也不顶用,她们该作到那边的,天然就有了。”凤姐笑道:“便是她们作,也得要东西去,搁不住我不给对牌是难的。”宝玉传闻,便猴向凤姐身上立即要牌,说:“好姐姐,给出牌子来,叫她们要东西去!”凤姐道:“我乏得身子上生疼,还搁得住你搓揉。你放心罢,今儿才领了纸裱糊去了,她们该要的还等叫去呢,可不傻了!”宝玉不信,凤姐便叫彩明查册子与宝玉看了。
凤姐见昭儿返来,因当着人未及细问贾琏,心中自是挂念,待要归去,争奈事情庞大,一时去了,恐有提早失误,惹人笑话。少不得耐到早晨返来,复令昭儿出去,细问一起安然信息。连夜办理大毛衣服,战役儿亲身检点包裹,再细细追想所需何物,一并包藏托付昭儿。又细细叮咛昭儿:“在外好生谨慎奉侍,不要惹你二爷活力。不时劝他少吃酒,别勾引他认得混帐女人——返来打折你的腿”等语。赶乱完了,天已四更将尽,总睡下又走了困,不觉又是天明鸡唱,忙梳洗过宁府中来。
这日,伴宿之夕,内里两班小戏并耍百戏的与亲朋、堂客伴宿,尤氏犹卧于内寝,一应筹措接待,独都是凤姐一人全面承应。合族中虽有很多妯娌,但或有羞口的,或有羞脚的,或有不惯见人的,或有惧贵怯官的,各种之类,俱不及凤姐举止舒徐,言语慷慨,贵重广大。是以也不把世人放在眼里,华侈唆使,任其所为,目若无人。一夜中,灯明火彩,客送官迎,那各式热烈,自不消说的。至天明,吉时已到,普通六十四名青衣请灵,前面铭旌上大书:“奉天洪建兆年不易之朝诰封一等宁国公冢孙妇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享强寿贾门秦氏恭人之棺木”。一应执事陈列,皆系现赶着新做出来的,一色光艳夺目。宝珠自行未嫁女之礼外,摔丧驾灵,非常哀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