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笑道:“我倒不派老太太的不是,老太太倒寻上我了?”贾母听了,与世人都笑道:“这可奇了!倒要听听这不是。”凤姐儿道:“谁教老太太会调度人,调度的水葱儿似的,如何怨得人要?我幸亏是孙子媳妇,如果孙子,我早要了,还比及这会子呢。”贾母笑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凤姐儿笑道:“天然是老太太的不是了。”贾母笑道:“如许,我也不要了,你带了去罢!”凤姐儿道:“等着修了这辈子,来生托生男人,我再要罢。”贾母笑道:“你带了去,给琏儿放在屋里,看你那没脸的公公还要不要了!”凤姐儿道:“琏儿不配,就只配我战役儿这一对烧糊了的卷子和他混罢。”说的世人都笑起来了。
邢夫人无计,吃了饭回家,晚间奉告了贾赦。贾赦想了一想,马上叫贾琏来,说:“南京的屋子另有人看着,不止一家,马上叫上金彩来。”贾琏回道:“前次南京信来,金彩已经得了痰迷心窍,那边连棺材银子都赏了,不知现在是死是活,便是活着,人事不知,叫来也无用。他老婆子又是个聋子。”贾赦听了,喝了一声,又骂:“下贱囚攮的!偏你这么晓得,还不离了我这里!”唬得贾琏退出,一时又叫传金文翔。贾琏在外书房服侍着,又不敢家去,又不敢见他父亲,只得听着。一时金文翔来了,小幺儿们直带入二门里去,隔了五六顿饭的工夫,才出来去了。贾琏临时不敢探听,隔了一会,又探听贾赦睡了,方才过来。至晚间,凤姐儿奉告他,方才明白。
鸳鸯传闻,立起家来,照他嫂子脸高低死劲啐了一口,指着他骂道:“你快夹着屄嘴离了这里,好多着呢!甚么‘好话’!宋徽宗的鹰,赵子昂的马,都是好画儿。甚么‘丧事’!状元痘儿灌的浆又尽是丧事。怪道成日家恋慕人家女儿作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着她横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看得眼热了,也把我送在火坑里去。我若得脸呢,你们在外头横行霸道,本身就封本身是舅爷了。我若不得脸,败了时,你们把混蛋脖子一缩,存亡由我去!”一面骂,一面哭,平儿、袭人拦着劝。她嫂子脸高低不来,因说道:“情愿不肯意,你也好说,不犯着牵三挂四的。鄙谚说,‘当着矮人,别说短话’。姑奶奶骂我,我不敢还言,这二位女人并没惹着你,‘小老婆’长,‘小老婆’短,人家脸上如何过得去?”袭人、平儿忙道:“你倒别这么说,他也并不是说我们,你倒别牵三挂四的。你闻声那位太太,太爷们封我们做小老婆?何况我们两个也没有爹娘、哥哥、兄弟在这门子里仗着我们横行霸道的。他骂的人自有他骂的,我们犯不着多心。”鸳鸯道:“他见我骂了她,她臊了,没得盖脸,又拿话调拨你们两个,幸亏你们两个明白。原是我急了,也没别离出来,她就挑出这个空儿来。”他嫂子自发败兴,负气去了。
鸳鸯一夜没睡,至次日,她哥哥回贾母,接她家去逛逛,贾母允了,命她出去。鸳鸯意欲不去,又怕贾母狐疑,只得勉强出来。她哥哥只得将贾赦的话说与她,又许她如何面子,又如何当家作姨娘。鸳鸯只咬定牙不肯意。她哥哥没法,少不得去答复了贾赦。贾赦怒起来,因说道:“我这话奉告你,叫你女人向她说去,就说我的话:‘自古嫦娥爱少年’,她必然嫌我老了,约莫她恋着少爷们,多数是看上了宝玉,只怕也有贾琏。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