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回房时,他的幕僚詹光等人,通过卜固修老朋友的情分,倒是死力安慰和周兴拉好干系,临时不表。
和下一任扬州知府交代过了官印,上谕来到,他这一任算是有始有终,周兴便奉旨进京述职,带了家下亲朋老友等人,起首巡抚衙门挂了牌子,然后去了淮安府,汇合贾政,最后取京杭运河水道,一起往北通州而去,路上路程无需多记,一日行到通州潞河驿住下,驿丞派人牵马喂草,各按官品安排饭食房间,周兴好轻易换了便服,方巾缎靴,天青绸服,与贾政等人共席,他开口道:“政老此番好生险恶,催促江西粮储道,又逢江南水患,刚到扬州,兑换之时晚了几个月,遵循《钦定吏部则例》,老先生要罚俸升级,不说江南各官都要受罚,连中丞大人也要担了任务了。可知这官不好做,不好当。考场出身的人,嫌弃翰林太安逸,就如通政司衙门一样平淡,不但贴钱,还没多少前程。恋慕我等外任的,却不知我等担的都是杀头的干系,做京官的,哪怕和外任同级,也总要高人一等,怨不得他们,拼了命的往内阁挤,就算做不到枢辅、阁部,也想混个堂官铛铛。”
“我看过塘报了。”贾琏道:“自古打战的,向来是报喜不报忧,一定信得,不过不管如何,府台大人还是首功,扬州盐税是你一人之力收上来的。”
薛阿姨垂泪道:“世道如此,这也是天底下无法的事儿,我们薛家还好,祖上是一个紫薇舍人(中书舍人),虽是小官,却有皇商采办的职务,繁华繁华,不亚于江南三织造。但我说的好,好就幸亏我们两房不争,蝌儿那一房从小外出做买卖,拖家带口,直到父母病逝才返来,幸亏蝌儿是个极度庄慎重的人,我这个做婶子的,才求了岫烟给他,本来你薛大哥哥也要娶一个夏家的女人,传闻你算过这女人不可,我才作罢了。”
周兴回了寝室便清算衣物,很轻松的对三女道:“你们先回西城,我有公事担搁一趟再返来,不必顾虑我,只是走下过场,没几天就归家了。”
“这话使不得,我不过居中策应,着力的还是公众与各司。”兴儿摆手,贾琏又道:“提及卫定国,我想起来了,忠靖侯的令媛,史大女人,恰是许了他家的公子卫若兰,这三年,恐怕已经结婚了。史家这个mm也是不幸,从小没了父母,端赖叔叔婶婶拉扯大。”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父母之命,媒人之言,有甚么不幸的。”贾政仿佛是指责的呵叱了一句,贾琏仓猝杜口不言,他们这些侄子辈,向来在贾政面前都不敢谈笑。
“进了京再说吧。”贾政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几十岁,他很明白,如果贾元春再倒了,那么,贾家,也就是被抄家的份了,这些贵族腐蚀得太严峻了,随便一查就能查出罪名来。
次日,等鸳鸯贾芸等回程时,兴儿已经不见了,没有人晓得他去了那里,也没有人晓得他会如何应对,世人各怀心机的进了京。
薛蝌、贾琏、邢岫烟、平儿等人坐在两侧,皆有感到,薛蟠不在此列,起月朔步下金陵了,不然另有得闹呢,邢岫烟也是个极超卓的女人,固然家道贫寒,姑姑刑夫人也刻薄,但是循分守己,节约持家,并且言行举止就如闲云野鹤普通,气质非同凡响,这些多数是从妙玉身上学来的,她们两个女人,做了十年摆布的邻居,这是兴儿也没法代替的。薛蟠固然不成器,好歹有薛蝌邢岫烟薛宝钗提携着,兴儿没太多担忧。邢岫烟是先取中薛宝钗,才取中薛蝌的,宝钗不愧为众望所归之人,她见氛围沉闷,便出来安抚道:“妈妈也不要过分悲伤了,总之家下另有财产,还可度日,如许临别,反倒像生离死别似的,莺儿,我不是叫你表了些绸缎过来么,快快拿了给周大哥哥房里的几个姐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