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固修作揖去了,带上斗笠蓑衣,作为一个文人,固然没有获得功名,但他也想著书立说,名扬后代的,跟着周兴,没准今后史乘上也有他一笔,也是周兴目光不错,卜固修此人看起来乏善可陈,但骨子里还不算坏。
“我……”陈潢冲动得跪了下来:“大人几年前便是晚生的表率,敢作敢当,为国为民,学长情愿结草衔环以报知遇之恩,才刚有眼不识泰山,冒昧大人,还望大人不予计算。”
柳湘莲皱了皱眉头,不由分辩便按住了刀,这破庙里藏有人?是不是仇敌?来暗害周兴的?时至本日,他嘴上不说甚么,但对周兴已经爱护了,周兴的安危也是他的第一任务,贾芸的眼神也是充满警戒,倪二因为年纪不小了,周兴也分歧意他过来,此时周兴对他俩使了眼色,又对那人道:“既是相逢,便是有缘,中间肯赏光,我也感觉幸运,请便。”
“什……甚么?!”陈潢如五雷轰顶,转念一想,此人还真气势不凡,仪表堂堂,先就信了几分,赶紧追了出来,无法周兴总不睬他,比及出了庙门,陈潢俄然开口道:“周大人,您老听晚生一言,晚生敢以性命赌咒,三天以内,武陟县的堤坝必然会再一次冲决!祸国殃民!”
“甚好,卜相公路上谨慎,哀鸿流浪,路上偶有掳掠者也说不定。”
说着疏忽了陈潢,带头出了庙门,贾芸在后唯恐他喋喋不休,嘲弄道:“举人老爷?呵……晓得他是谁吗?记着了,他就是一等侍卫、河道总督,皇上的左膀右臂周兴周大人,你能喝到他的酒,就应当感到幸运了,何必聒噪,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噗!”贾芸忍不住想笑,去你娘的做买卖,亏你还是举人,有眼不识泰山,这位的名号亮出来,还不吓死你,他成名的时候,你恐怕还是一个秀才呢。周兴淡淡道:“算是吧,我本来就是过来豫省这边先干一笔大单,然后再去江苏、安徽、山东都干一笔……”
“你……你不要大放厥词,你懂甚么?”陈潢神采青红交集,因为吃了他的,不好说重,冷声道:“非是本省不好,而是本省肉食者不好,董光地蝉联抚台中丞,摊丁入亩就不说他了,这毕竟是周大人提出来的,可他为了邀宠,竟然上书士绅一体当差,把我们读书人不当人,因为我与上届招考秀才大闹考场,才被他逮着,返来时府县也不待见,非是我危言耸听,怀庆府县都没一个好官,地盘都被董光地刮了三层,他们还要刮两层,你等着瞧吧,倘若治河的银子发下来,新任河道总督周大人手里,能拿到三成绩不错了。”
“士绅一体当差如何了?读书人就崇高得要死?那你干脆不要读书仕进了,今后仕进也不想干活,拿着朝廷的俸禄祸害百姓,你与他们又有何异?”周兴的神采突然变冷:“我本来觉得你是本地人,又是个举子,会有些见地,那里想到竟然是妄论朝政,带头肇事的儒生,墨客误国啊,你走吧,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没你的事了。”
“好啊……你……你是甚么人?凭甚么对我如此说话?”陈潢面红耳赤,周兴见雨晴了些,转头道:“我们先走吧!”
在交通东西慢速的年代,周兴一行人长途跋涉,收支境内,已是又一次黑夜,此处间隔官驿还远,因而几人选了一处城隍庙落脚,出来以后发明这破庙是没有仆人的,几人怠倦的打地铺睡觉,周兴却生了火,脑海里想着白日所见到的豫北公众入陕的惶恐不安的模样,记得他当时问此中一个老夫:“老丈背井离乡,到了他省还能如何活呢?”谁想那老夫答道:“我们已经风俗了,黄河一涨水就得跑,当官的又不管我们,总不能等死吧?”想起那敞车里拖家带口的,一箱箱货色,周兴便不管如何也睡不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面前柴木被火烧响的脆裂声,声声清楚可闻,他又想柳湘莲武力还行,别事不能胜任,卜固修、贾芸办事还老练,能够一用,但是这些人可一定够,也不知总督署那儿一应东西到了没有,他很想现在飞畴昔,但他晓得不能一蹴而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