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笑道:“这个我就明白了,不消宝姐姐说,《庄子》上说了,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而浑沌死。兴儿是想说,浑沌本为天神,七窍一开,能辩白清浊,尚且要死去,而我一介俗人,定是比浑沌还要惨了!”
“你懂甚么,男人不过须眉浊物,老了的婆子更是鱼眼睛,没的玷辱了人家高朋,只要你们这等姐姐mm才算尊敬。”贾宝玉冷哼道。
“是了,茗烟是这么说的,快看,我还要请你们替我解解是何意呢。”贾宝玉津津有味,他酷好诗词,念了第一首道:“逼真文笔足千秋,不是恋人不泪流。可爱同时不了解,几次掩卷哭曹侯。”
薛宝钗拿着团扇,只是笑,不插话,三人看去,只见粗纸上写着:寄贾子宝玉君,门外人周兴拜寄。
(蠹:注音du,第四声,蛀虫)
薛宝钗不由大摇其头,贾宝玉不喜四书五经,要学那狂放之辈,不能留意于孔孟之道、委身于经济之间,更与功名利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相差甚远了。
“咯咯,这马屁拍得,不得了,人家把你比作曹子建呢。不过说话甚是恰当,豪情甚是竭诚,难为一个下人如何想得来!”林黛玉道。
薛宝钗不答话,面色天然,内心岂不知,黛玉是说本身统统的心机都是“南柯一梦”,冷嘲热讽。她虽心下不快,但一辩驳便有违淑女形象,少不得忍着。
“宝姐姐,林mm,你们快来看看,好诗啊,真是可贵的好诗,才刚茗烟送出去的。”在美轮美奂的绮霰斋房间,鼎中卷烟环绕,流苏、屏风各自隔开了空间,贾宝玉喝彩雀跃地放开纸张,林黛玉、薛宝钗闻言都走过来旁观。
薛宝钗不天然地拿着团扇,讪讪干笑,林黛玉看了心下大快,几近鼓掌称快,笑道:“姐姐今儿可看了甚么戏?”
薛宝钗笑道:“宋人戴植《鼠璞》有云,唐人李白不能屈身逢世,以腰间有傲骨。《晋书》有云,大笔如椽。想来这个叫周兴儿的此人,非平常之辈,内心必有一股清气,方能得此诗句,醉余奋扫如椽笔,写出胸中块垒时,好句!此人是把宝兄弟当作知己了,未则会面,然神交已久。”
“周兴?是一名清客相公不成?怎地没传闻过?”林黛玉道。
贾宝玉生了一肚子闷气,在游廊上逗玩了一会子鸟儿,看着薛宝钗走了,才胡思乱想一阵返来,便悄悄背着袭人,拉了麝月道:“你去东府找阿谁周兴儿,就说有甚么事来找我玩儿,没甚么事也能够来逛逛。”
麝月又好气又好笑:“他也是男人,也是须眉浊物不成?”
袭人奉了茶,感喟道:“宝玉才病了,不知外头哪个不知端方的人,竟然巴巴地吵醒了他。”
麝月一身柳绿掐牙背心,湖蓝小绣鞋,道:“二爷也忒仓猝了,这么晚了,像个甚么样,你叫茗烟或者宋嬷嬷去不好么?我们丫头哪有跑出来跑出去的礼?”
“哎呀!都是阿谁该死的甚么周兴儿,好好的弄得宝玉又是仓猝起床,又是活力出去,弄得宝女人也不快,女人快坐下。他就是这本性儿,说了多少好话,变了多少体例,硬是不听。恰好女人有涵养,风雅,如果别个,指不定会如何呢。”袭人笑得亲热,机锋却直指林黛玉,内心更是记上了兴儿这个名字,盘算主张不让他再出去了,又想着该如何说教茗烟一顿,千万不能暴露本来脸孔,该打着照顾宝玉的名义才是。
“噢,我看了一出《南柯梦》,咯咯!”林黛玉拿帕子抿嘴笑,眸子如秋波,说着款款出去了。
“可知你们没一个懂我的人,好轻易有了一个,可别放走了。”贾宝玉点头晃脑:“对了,可别奉告你袭人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