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产业铺,恰是薛宝钗家下的财产。
兴儿嘲笑道:“本来是庆儿哥,旺儿大哥、王信大哥、柱儿哥和你们是一根绳索上的蚂蚱,平时无缘无端还要和我们打饥荒,今儿忽喇吧的给我送药,你会有这类美意?”
他气还没缓过来,便找到了一家药铺,坐堂的大夫叫做胡君荣,胡君荣见他来了,叫人抓了药,笑道:“令尊的病症,前儿我瞧过了,原是每日家喝酒太多的原因,伤了脾胃肝脏,继而饮食太少,每况日下,腹内绞痛的症候倒还是其次,主如果喝酒没个限度,你该劝劝才是。”
“不要劝我!你们谁如果再劝我,我周兴儿就跟他断交!我就是死,也不受这口窝囊气!我受够了!”兴儿冲了出去,直去了王熙凤院子,隆儿和昭儿听他把话说得这么重,对视一眼,固然不敢相劝,却很担忧。
昭儿道:“你莫不是疯了不成?便是他使绊子害死了人,一则我们是主子,找谁说理去,二则她背景那么大,你拿甚么拼?”
兴儿内心没出处地讨厌,空有医术,而没有医德,这类大夫真是社会的败类,当然他脸上没有表示出来涓滴情感。
“咳……咳咳!”周老头不断咳嗽,衰老而孱羸的身材在跟着他的咳嗽而颤抖:“兴……儿,都是爹不好,你老子一看到那么多人都比我们有面子,内心就气不过啊……咳咳。他们凭甚么……我原也是一个读过书的人,只是囊中羞怯,最后一事无成……”
“这小我如何啦?”平儿见兴儿肝火冲六合过来,刚要拉他,却被兴儿避了开去,只见兴儿冲进堂屋,一手把帽子丢在地上。
“爹!!!”兴儿凄厉的嘶吼一声,几近哭晕畴昔,庆儿是王熙凤的亲信,怕是用心来整他的,他越想越感觉公道,不由得肝火滔天:“王熙凤,你这个贱人!”
第六十五回说了然:王熙凤的亲信,贾琏的亲信小厮不敢惹,但是贾琏的亲信,王熙凤的人敢惹。
兴儿握紧他爹干瘪而又因为日久天长做粗活显得粗糙的手,眼中含泪:“不管你如何对我,你好歹养了我一场……是不是庆儿给你乱吃了甚么药,爹,我去找他算账!”
说着便去拿捻子点了煤炭生火,快手快脚地翻开药包,煎药起来,俄然想起庆儿鬼鬼祟祟的模样,兴儿悚然变色道:“是不是庆儿给你吃了甚么药?这个天杀的!”
“我对不起你娘……”周老头张着嘴,俄而手一松,再无声气。
“我原劝过了的,他不依,说只要老子经验儿子的事理,没有儿子经验老子的事理,叫我如何办。”兴儿闷闷地说了几句,告别分开了。
平儿等一干丫头看得目瞪口呆!尤氏、秦可卿也惊呆了!连王熙凤本身也呆若木鸡!
他身上的银子勉强够医药费,但接下来的日子委实使得他忧愁。目睹天气不早了,加快了马鞭,连身上的衣服被树枝刮破了,他也毫无所觉,冬雪阵阵,很冷。
兴儿的脑筋和内心完整被仇恨充满,他握紧拳头,大跨步走出来,却碰到了隆儿和昭儿,两人提着礼品,想是刚明白了环境,隆儿道:“兴儿,存亡有命,繁华在天,你就先节哀,我们去求求琏二爷,没准有些赏钱,能够让你老子有个葬身之地。”
“别去……”周老头想用手拉他,但是很有力,俄然又咳出血来,恐怕有一大碗,兴儿睁大了眼睛,越想越心惊胆战。
兴儿提了药包回到南院马棚,刚转了个弯,便看到庆儿鬼头鬼脑地溜出来,一色青衣小帽,庆儿见到兴儿,神采变了一下,才笑道:“好小子,我是给你老子送药的,你快归去看看吧。”
屋里另有宁国府的尤氏、秦可卿在晚间过来闲谈打牌,但是兴儿好像看不见普通,一字一句道:“王熙凤!你这个贱婢!利用卑鄙凶险的手腕杀了我老子!我周兴儿和你誓不两立!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