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钱老太太有几分急智,此时也不由犯了难,不管如何说,孙子的学业都是顶顶首要的。但是正如钱老先生所说,若真弃了这个,又到那里去寻一份活儿?倒也并非就指着这个,但是之前钱老先生原也做过一大户人家孩子的蒙师,那家公子虽还算聪明,倒是个不喜读书更兼极奸刁的,外加他家老太太又是个宠嬖孙儿的,只要钱先生一打手板,或是怒斥几句,孩子是没错的,便定是先生不对。几次下来,饶是先生再好的耐烦也被气的辞了馆。
钱老先生一想也是,却又听老妻道,“不过若那店主是个好的,你便在那教书,如果个不尊敬的,你就返来,我们虽穷,倒也不是非得那几两束脩不成。没得年青时萧洒安闲,老了老了,反倒为几两银子委曲自个儿。”
那媳妇便道“婆婆可千万别这么说,我实在是羞惨,本来当是我们做长辈的奉侍二老才是,却恰好……,现在实在没体例,才要公公劳累,更何况我那体例说出来连我本身都感觉不孝极了,竟是要公公来回驰驱。凡是我另有些别的体例,都不会把这个说出来了,只是家里如许,霖哥儿又是我们家里独一的希冀了。”
那媳妇便笑道“以公爹的学问,那里还会教不了一个孩子。不是我说自家话,能得公爹如许的读书人教诲,说不准竟是那女人的福分呢。”
媒介已叙,林如海为其爱女黛玉探听到了一名做馆西席,枉黛玉担忧了好久,恐怕又是请的那位贾时飞贾先生,及至厥后方知本身是白白担忧了。这一回林如海为黛玉所请的是扬州本地的一名老儒,姓钱讳谦,表字梁逸。
那钱老太太听得非常合情意,喜道“我的儿,到底你年青,脑筋也活泛,在没有比这主张更好得了。”
且不说林如海听了动静如何,只道那钱先生听是给女孩儿发蒙心中未免有些不决,更兼传闻店主又是探花出身,便更添了几分踌躇,便返来与老妻相商,道,“我虽自大肚里有些墨水,却那里有人家探花的学问高,还是莫要惹人家嘲笑了吧。”
但是话虽如此,这老先生年纪也毕竟大了。人家请先生大多都是儿孙科举,或是小童发蒙。但是那科举的少爷功课是担搁不得,更要用心吃力好生教诲,只怕先生精力不济。那无知顽童,白叟家又未免管不过来。
这位钱老先生已是花甲之龄了,原也中过举人,到底没有得官。论其为人有些陈腐,倒是个极刚正的人,偏又运气多舛,本有个老来独子,好不轻易养到娶妻生子,偏又早早去了。这钱老先生本不善运营,家中虽有几亩薄田觉得温饱,却不想近年来又频发灾荒,老先生养活一家人未免吃力。虽有亲朋老友襄助,但是这老先生倒是个狷介性子,惯不肯受人恩德的,因本身才调也是有的,便动了出来做馆心机。
钱老太太原是个乡绅之女并未读过书,虽识几个字,却还是结婚以后夫君所教,但是却也是个有些见地的女子,此时便劝道,“你又不是去教人家探花,不过教诲个孩子,和人家门生爹爹比甚么学问呢。再者说了,枉你饱读诗书几十年,莫非连个发蒙的幼女也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