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量久,贾敬便来通报:贾氏宗祠已经翻开了,族中的已成年的爷们,撤除不在家的、抱病的都来了。
贾敬和贾政承诺一声出去了,各自行事。
元春一向监控着代善的身材环境,悄悄忧心。
贾代善暴风骤雨般地发作了这一通,气味便有些不稳,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他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的手肘支在案上,手抚着头。一边呵呵地笑,一边流下泪来……
代善惨淡一笑,道:“元元,这几天,祖父经常会想:你把我救返来做甚么?我若就那样死了,也不会晓得这些破事儿,倒也洁净……”
贾代善给气笑了。
贾代善看着他那一脸的茫然,心中更觉心寒:“我说,我拼着平生英名尽毁的风险压下此事,就是不想你身上背着臭名,出息尽毁,是想给你一个悔过改过的机遇。你若再敢胡作非为,我再不饶你。为父的话,你全都当作耳旁风了吗?”
贾赦还没有获得代善的宽恕,还不甘心,还要讨情,代善却冷喝一声:“把他带下去!”
“你自来便是如此:认错缓慢,向来不改!你现在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但你可做成过一件端庄事?整日里除了吃喝玩乐,与姨娘通房厮混,你另有甚么本事?一个主子撺掇两句,你就敢做出如许没法无天的事来,还留下了那样大的一个把柄!若我当时真的去了,你袭官以后,这后半生是不是都要为赖家鞠躬尽瘁?你内心,可有一星半点儿的礼俗廉耻忠孝节义?”
代善闭上眼睛,长长地感喟,久久地不语。
“祖母,我去看看祖父,我有些不放心。”元春跟贾母说了一声,便从屏风后走出来。
贾赦冒死回想贾代善当时候说过甚么,脑筋里却一团乱,甚么也想不起来。
他抖动手,从袖子里取出块帕子,拿帕子捂着眼睛,泪如泉涌。
贾赦终究模糊想起了这些话。忙道:“爹的话,儿子不时记在内心。刚才是心乱如麻,才一时想不起来。”
元春有些不放心,但隔着屏风,她又不能扫描代善的身材状况。
元春感喟:“祖父一贯贤明,为何有此掩耳盗铃之语?”
贾母从屏风后转出来,哭得眼睛红肿。
贾代善从西花厅出来,对元春道:“你去叫你母亲来,奉侍老太太到宗祠去。”
愧对贾家列祖列宗的,又岂止他的老妻?他这个荣国府的当家人、贾赦的亲爹,更是难辞其咎,更加无颜面对先人!
元春便去了荣庆堂后房门,发明邢氏也在这里候着了,脸上带着难以粉饰的惶恐。元春悄悄感喟一声,传了代善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把大老爷带下去。”
垂垂地,哭音压过了笑声。
贾代善定定地看着贾赦,目光沉痛:“你说你晓得错了。且说说看,错在那里了?”
元春压根儿懒得理睬他。
她赶紧上前,扶住了代善的胳膊。以她现在的身高和力量,真要扶是扶不住贾代善的。但现在代善身材已大有好转,本身就能拄着拐棍行走。叫她扶着,也不过是给她个名义,好让她有机遇去宗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