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见他脸上犹有泪痕,大病初愈之下更显纤瘦,自有一种说不出的风骚韵致,内心立即便软的一塌胡涂,走上前来便要伸手替他拭泪。

泽儿因为初入秦府,并不熟谙这几个婆子和小厮,秦钟和宝玉茗烟却都是认得的。秦钟倒还罢了,宝玉和茗烟当下一齐变了神采。

这段公案凤姐也曾听闻,只是不干己事,并不挂记。这一番她返来之时可儿已经殁了,一时倒忘了这件事。

直比及那日在府里俄然见着小翠,才蓦地想起旧事。送至手边的刀把子,岂有不使的事理,故而悄悄命小月前去哨探,公然一拍即合皆大欢乐。

见宝玉正站在门内,周瑞家的便笑道,“太太的话不错,宝二爷公然在这里。只是太太说了,如许倒霉肮脏的处所,实在不适合你白叟家踏足,倒是从速跟奴婢们归去罢。”

凤姐也微微一笑。

平儿怔一怔,道,“莫非她真的是可儿的妹子?”

宝玉只得顺势下了台阶,接过香,老诚恳实的上祭毕了,才向秦钟道,“鲸兄是怪我来迟了么?只因家中长辈管束峻厉,现在不大得空出来。外头这些动静又一点也不能传出来,昨儿才传闻垂白叟没了,我因着担心鲸兄,一夜也未能睡好的,故而本日一早便仓猝奔过来瞧你。”

袭人忙问道,“宝二爷已经出门了么?”

袭人虽并不知秦家之事,但见宝玉言语含糊,行动仓促,天然起了狐疑。正要出去探听,却见外头小翠仓促跑出去,巧不巧的刚好撞在身上。

中间一个面熟的小厮见有人来了,忙低声对秦钟说了句甚么。秦钟便回过甚来,见是宝玉,便站起家来。

凤姐冷嘲笑道,“当初可儿那身子骨可好得很,怎的俄然就生了大病起不来了呢。她死的如此蹊跷,你敢说你就没有过一点狐疑么?”

平儿不由笑道,“奶奶说的极是。”

见这叫泽儿的小厮还算知礼殷勤,内心这才感觉舒坦了一点,便也跟着劝道,“二爷站了这半日也乏了,不如出去吃杯茶罢。小秦相公怕是这几日内心郁结,二爷平日都是担待惯了的,也只好多担待些罢了。”

王夫人知他必是没有听出来的。只是自贾珠没了以后,只剩下这么一个希冀,平日宠嬖惯了,他又生就如许一副千奇百怪的脾气,孔殷要改只怕也难。本日把他弄了返来,难保他过几日不另寻狡计偷着出去,想了一想,便周瑞家的去把凤姐唤来 ,只说有事商讨。

凤姐笑道,“我现在只拿你当姐妹亲信,不必说这些虚话。我肯奉告你这些,也不过是感觉你我一心,无需瞒你罢了。莫非只许他们往我们屋里放人,就不准我们也放个把人去他们屋里么。”

是以只得咬着牙一言不发,看着周瑞家的趾高气昂的一干人等簇拥着宝玉,大摇大摆的出门走了。

王夫人数落了半日,见他另有害怕之色,脸上肝火才垂垂平了,道,“本日若不是二门上的人来报我,你还想瞒着我不成?我早就叮咛过你,不准再和那秦钟来往,你偏不听。莫非非要我奉告你老子,狠狠打你一顿才算么?我已经叮咛看门的小子,从本日起,你若要出门,须得先问过老太太和我,没有我的话,不准你出去。”

当年袭人,虎魄,素云,紫鹃,彩霞,金钏儿,翠缕,茜雪并可儿战役儿这一干人等都是打小一处厮混着顽过的。

泽儿在一边安抚道,“这也怪不得那婆子。公子没听她说么,是他们家太太的叮咛,这些主子不过是受命行事罢了。公子且不必和这些主子普通见地。”

秦钟只觉有些悲观,道,“姐姐刚殁了,他们家就如此欺负我。偏生姐夫那边也不肯来往了,现在竟是有苦无处诉。”说着不觉眼圈就红了,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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