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霈见他都跪倒,感喟笑一笑,伸脱手来回摩着章转头顶,道:“祖父的欲望也无关紧急,紧急的是你们本身要尽力图气,不使我章家祖宗蒙羞,则我们这些个老的也就无愧先人了。”说罢亲手搀他起家,一边又表示章伋、章师两个也都起来。
不想李净闻声他脚步响动,一昂首瞥见他,当时就笑道:“怎的这迟早才出去?倒叫小子辈们在这里干等挨饿。”又问:“回小子是明天到的家?可巧我今儿就过来了,叫他赶上服侍。但是抢了你家老太的心尖尖儿,等会子她不会来同我咂醋吧?”他问得当真,偏一脸得色,与他问话殊不相称。世人见了,强自忍笑,都看着章霈,想他该如何回话。
一时世人各自重新入坐。章霈叫吃了一轮茶,这才看着章回笑道:“回儿现在已是举人,你三叔家皙堂兄正筹办本年秋闱,若场上答得好,明春你们兄弟两个就该一起上京。前次你虽并在京郊,到底路上走过一回,内心多少稀有,到时兄弟结伴,相互也多些照顾。”章回忙起家应了。章霈又说:“另有你这两个弟弟,伋儿和师儿,都是客岁入的学。虽今科并不了局,不过也是要一样勤奋的。回儿你是兄长,固然功课要紧,但倘如有些时候余闲,也要帮着你父亲另有塾里几位夫子,一同检察诗文、指导兄弟们才好。”章回都一一应了。
章回忙谢了祖父,说:“孙儿必然用心读书备试,不给家里丢脸。”
章霈又带着几人随便说了两句。章回就想告别,回澄晖堂吴太君处。才要起家,就听屋外有人噔噔地跑出去——乃是一个褐衣的小厮,到章伯源跟前打一个千儿,吃紧地把气稍一喘匀,就大声道:“禀报老爷,李家舅老太爷到了!”
章望应了,道:“父亲放心。由儿无能,又有我与他母亲,必能把家里大小事都照顾得安妥,让回儿放心备考。”
章霈笑道:“我原晓得你是个好的,读书上头向来用不着长辈多操心。现在又在外头读了几年书,更加地有分寸了。倒让我能够交一件东西给你。”说着,抬手叫过中间一个小厮,说:“去奉告管书房的李庸,就说我的话,明日把我阁子的钥匙拿去多打一把来,交给七少爷。另有,平时服侍我笔墨的人,现也拨一个到少爷屋里。把书房东侧屋里打扫一间出来,专给七少爷,另有五少爷备考用,闲人不准出来吵扰。他们拿出来用的书,旁人不准动,更不准本身拿出来。”那小厮听了,干脆地复述了一边,见章霈确认无误,当即快步地便去了。
章霈这才笑起来,重又转向章回,说:“有甚么要的,尽管提;吃的用的,随时张口。既在家,就无一丝一毫忌讳。有人一时想不到的、不全面处,也不成如在内里般对付,含混对付了完事。另有,要看的甚么书固然跟我另有你老子提,我们自家有的自不必说,都先尽着你用。如果别家的书,或是课业上觉着需得向谁就教的,也尽管说,我们天然都帮你去说去提。”
他话音还式微地,外头就传来多少人脚步声响。章霈忙带着儿孙迎出厅堂去。才出正屋,就看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皓首老翁,大步地从外头进到院里来——恰是章霈的岳丈、章望章曜章毕兄弟的外祖父,李家老太爷李净李清胜。他本年已经八十八岁,精力头儿却极旺健,现在神清步稳,也不要人搀扶,就这么一起大步行来;一边走,一边洪钟似的清脆声音说:“回小子家来了?快叫望儿带着出来叩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