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顺水行舟、船借风势,公然日不及午,就已经到了扬州船埠。船埠上早有林府的人等待驱逐。领头的就是伍垣佳耦。两个先与父亲、林府老管事伍生见过,再请伍生指导着去见黛玉、贾琏,行过礼后,恭请移舟登岸。因船埠距盐当局很有路程,故而都用大车,伍垣媳妇就请黛玉坐一辆翠盖缨络雕漆八宝车,再请紫鹃、雪雁等丫环坐一辆朱轮车,其他仆妇坐车在后。小厮主子各自坐车,脚夫力士押着行李物品走在最后。另有贾琏,单乘一匹枣红骏马,跟在黛玉的车畔。伍生这才抢先带路,一行往府中去。
林如海哈哈一笑,就把荔枝吃了。章回又与他剥一粒。林如海问:“你还没说,这手工夫原是服侍谁的?记得老太太并不爱吃这个。莫非是你母亲?”
听他如许说,黛玉方才不镇静了,又叫紫鹃再打水来,洗净了脸,重新打扮过。紫鹃一边替她挽鬓角、簪发饰,一边忍不住笑道:“昔日都听人说近乡情怯,现在看女人如许,才算是见到真相了。但要我说,林老爷看到女人,就甚么都好,又那里会在乎女人穿如何衣裳、用如何妆?”
黛玉本身也感觉才刚一番过分着忙,现在听她讽刺,嗔道:“你晓得甚么?谁又怯了?爹爹病重多日,我若不能光鲜敞亮地家去,莫非叫爹爹看着又多一份愁闷悲伤?且伍爷爷也说爹爹大好转了,更加要鲜艳欢乐的打扮才是。”因而叫开了箱笼,取出新做的几件夏衫来。紫鹃少不得劝几句,一说现在虽过端五,并不是伏天大夏,黛玉娇弱,非盛暑穿不得纱;又说现在人在船上,水汽氲氤稠密,现在就换了衣服不免寒凉侵袭,非要穿时,必得等日头上来气候热了再穿。忙了一阵,雪雁又过来请吃早餐。稍后又是一通忙,终究才定了白地撒红色玉兰花的对襟褙子配红地撒玄色玉兰花裙,头上挽的是简简朴单一个偏髻,只缀些零散小花。一一打扮好,黛玉犹不放心,又取了镜子来,前后摆布、仔细心细检察。紫鹃在旁只忍着笑,雪雁倒是小孩儿口无遮拦,笑道:“可贵见女人如许细心打扮。晓得的是女人家去见老爷,不晓得的,还当是头一回见姑爷呢!”
作者有话要说: 嘎嘎嘎,林mm和小章相公终究相见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章回听林如海这话,就晓得他主张已定,也就不再多说。恰好这边送了茶点生果来,章回忙上前接过,搬到林如海床前几上,笑道:“都说荔枝若离本枝,一日色变,二日香变,三日味变,刘同知这些色彩却都还好,正应了那句‘壳如红缯,膜如紫绡’。就不晓得瓤肉浆液如何。伯父且尝尝看?”说着就脱手剥了一粒。
林如海见他脸上神采,内心也非常对劲,道:“我那年回京述职,路上与他次子的岳父、太原的韦广龄偶遇了一次,吃过一回酒。酒菜上韦广龄就抱怨说自家半子好虽好,就一条凡事不肯直说,非要远兜远转、九扭十八弯地团团绕最是可爱。由其子知其父,周匡明自家行事,必得有其不利落处,才教得儿子也如此。现在你一说,我就晓得了。”
次日一早,章回起来,就听外头响动。两个管事媳妇正催着小厮来往奔驰,将先头林如海的院子重新清算起来。本来那屋子因关梦柯之言,林如海搬出来那日下午,就寻了匠人来重新粉刷,此中床榻桌椅箱橱等通换过,现在住人全然无碍,就是少些装潢安排,伍垣家的正问陈姨娘讨钥匙开库房取东西。又有松风苑那边,伍垣亲身去处关梦柯言明院落安设,又请他到林如海这边来看新房所。关梦柯倒也不觉得意,过来只向林如海知会一句:“还是老常例,我住的屋里的东西,我瞧上了,就本身拿家去哈。”又看一回林如海明天的汤药茶食,就本身带了小子出后门遛大街逛扬州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