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当真有些不耐烦了,一拍桌子道:“是我俩说的话你听不懂,还是你聋了听不见?才说了最讨厌你哭哭啼啼的,你便又哭上了。”
这一日邢霜正在秋爽斋,同贾敏闲谈家长里短,就听得外头丫环道:“大太太姑太太,东府的大奶奶求见。”
而后便是守孝之日,按着端方,东府应守孝二十七月,因母亲哺乳也需二十七月,这是常例。只是西府这头就不必这么悠长,出了白日,便可换了丧服,不必守孝。
尤氏一怔,眼眶立即湿了,她双目含泪,带着鼻音要求道:“婶娘就是不看在老爷的面上,也求您看在死去的太太面上。昔日是我不好,可太太现在走了,婶娘就忍心看着我们东府式微了吗?”
邢霜眉头便是一皱,贾敏问窗外:“她来做甚么?这守孝的期间,不成外出,不成访亲探友,难不成她不晓得这端方了?”
尤氏立马就哭了起来,贾敏最是见不得人哭的,慌得看看邢霜又看看尤氏,两边难堪,不知该帮谁好。
“大哥哥一句话,我就得给他带孩子?”邢霜嘲笑道:“莫非我没有孩子不成?”
邢霜嘲笑一声,抬高声音对贾敏道:“想必是来求我们谁的帮手来了,不信你等着瞧。”
对内一概白布白绸拿出备用,全府高低着丧服,不成大声说话,不成嬉笑,不成喝酒作乐。
贾敏听了,点头道:“你这但是作死,怪不得别人。我只当珍哥儿当真荒唐,原是你的不是。”
接着七日以后,又去烧七,这才算完。
尤氏忙道:“姑太太经验的是,只是现在家中一团乱,我才接办又甚么都不懂。大爷让我来婶娘这儿学着点儿,因是自家人,倒也不算走了亲戚。”
因忙乎了大半天,该安排的事都安排下去了,袁氏这一死,倒是有条不紊的开端办起了后事。
“但你瞧瞧你自个?见了面三句说不到,劝不动听便先哭了起来。虽让人怜悯,可未免也让人看低了几分。一时半会儿也就罢了,哭多了谁见了都烦。”
贾敏迷惑,不明白嫂子这话甚么意义,仍让人把尤氏唤了出去。
三日以后,大敛入棺。因东府只得贾珍一个儿子,便由他摔盆,贾珠执幡,一起浩浩大荡,将袁氏葬在了祖坟内。
尤氏吓了一跳,忙停了下来,可哭了这么久,一时又有点收不住,还一向打着气嗝。
贾敏看了看两人,不忍尤氏难堪,便叫她起家,又问她:“你不在家守孝,跑来这里何为?”
“你现在只会委曲顺服,别的不说,那里另有一丝主母严肃。你婶娘能有本日,是她自个坐得直行得正,腰杆子够硬底气够足,这才拿得下这府里上高低下的民气。
贾敏送她到了门口,转头看了看跟出来的尤氏,凑到邢霜耳边小声道:“嫂子也莫气恼,只怕她是真的敬慕嫂子,才这般要求。我晓得嫂子夙来心软,是最良善不过的人了,便是路边的乞丐,嫂子也不忍直接路过的。又何况她是自家亲戚,大哥哥又才没了身边人,最是神伤的时候。
“别的不说,若你真想跟你婶娘学,管家这事儿你还早了一百年。”贾敏看向尤氏,虽不想骂她,可也忍不住语重心长道:“即便今儿她教了你了东西,又有何用?你这性子改不过来,今后珍哥儿要混闹,你不制止只一味顺服,这家迟早也是要败的。
邢霜架子也摆够了,坐正了身子,指着尤氏的鼻子骂道:“你少跟我在这儿说甚么面子不面子的,当日你婆婆出产,你连她的死活都不顾及了,你还想借她的脸面?呸!”
因贾敬此时还未削发,贾珍无官职亦无爵位,倒省了上报丁忧一环,只命他与尤氏着孝服,带着贾蓉跪在棺前守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