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书熟了,破题才有了基石,比如万丈高楼起于高山。明朝洪武定下八股,至今题目已被用滥、用乱,为制止、根绝题目反复,更有媒介不搭后语的‘截搭题’。如《孟子》的‘王速出令,反其旄倪’,现在考官截作‘王速出令反’,考生若不解其意,觉得是造反,那便是诽谤朝廷!不成不慎!”
秦可卿要和小弟秦钟叙话,便连带贾琮也请进耳房,贾琮自知有秦钟在,本身也不消避讳了,貌似秦可卿对此不如何严苛,客岁还让宝玉睡她内室,当时宝玉有八岁了……
秦业所讲“王速出令反”是一例,另有甚么“君夫人阳货欲”,这些题目标确乱七八糟,底子不是四书籍来的意义了。比如“征商自此贱丈夫矣(孟子)”,见此题目,按字面意义,普通人会破题“以臣伐君,武王非丈夫也”。
孙福内心乱想:“小蓉大奶奶住东耳房,琮爷住东配房,不过一墙之隔,哎呀呀,西厢记?东厢记?红娘呢?对了,瑞珠不就一身大红背心嘛!”
秦通面色大变:“贾小哥儿,千万不成,老爷若晓得,小的就没有安身之地,会被赶走的。我家老爷说,他有俸禄,东府亲家也有帮手,怎会缺你两位,何况哥儿还奉了三十两束脩,如此一来,岂不反客为主,主子们也没颜面了。”
进东耳房外间坐定,贾琮略略一瞧,瞥见秦可卿穿月红色兰花刺绣交领长袄,香肩披靛蓝印花披帛,内里着象牙白立领中衣,腰间不缠腰带,模糊瞧得出身姿曼妙窈窕,言行文雅,一颦一笑极尽美艳。
秦通闻声如此,欲言又止,也无可如何了,秦家实在宽裕,又没有庄子、地租,老爷也经常吃补药,东府亲家那边,不好开口的,便告别出去,心道:“这位琮爷,一点也不像娇生惯养的人,我们秦府的小钟爷,唉,娇惯了,哪会想到这些……”
贾琮细思一会,温言道:“无妨无妨,我跟教员说,教员不会指责我的。”
“都好。”贾琮道:“你家奶奶好?”
“我大顺的学政出题,观顺天府迩来几科,也有此等弊端,有截作一字的、两字的……一节的、两节的。如《论语》‘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不亦君子乎?’,共有三节,三节都能够截,也能够分开截。”
秦业道:“核阅题目,是写时文的第一环,你的《狗吠》,我已看过,可圈可点,故此四书不必讲了,本日单讲题目。”
“都好。”瑞珠答复:“小秦相私有伴了,你不去见见他?过会子老爷在堂屋开讲,你们作伴,倒也不闷。”
“是。”贾琮的心放了大半,或许是秦业脾气,或许是囿于贾家家世,秦教员不那么呆板刁难,贾琮提出疑问:“教员,像截搭题,固然出自四书,但是胡乱混合,门生看来,早已不是圣贤的思惟了……”
秦钟听得昏昏欲睡,强自支撑,秦业心有不悦,但是一则不幸亏门生面前经验,二则他老来得子,也宠溺过分,便不管他了。
孙福库库库笑出几声,管家秦通带过来早餐食盒,馒头、面,麦制的,北方人赖觉得生的主食,贾琮不挑食,叮咛孙福:“带过来的银子,不是另有几十两吗?今后吃、穿、行,你在先安排安妥,趁便把秦教员、秦师姐、秦师兄、管家、瑞珠宝珠两位姐姐的算上。办好了,你的月例银子,除却西府发的,我加你一两。”
至此贾琮对秦业生出爱护,在这期间,师生情是比父子还安稳的,如果无缘无端违背它,必定千夫所指,没法安身。而教员对门生,凡是都会倾囊相授。
这些都是最根本的,贾琮与宿世所观一一印证,耳朵听着,不时眨眨眼,两颊因浅笑而往上动,此情此景,多么像小学、中学的教员讲课啊,那一世儿时他也是成绩优良,倍受各科教员喜爱,他有一种梦幻般的感受……秦业眸光一向向他谛视:“你有何疑问,能够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