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婆子经手的人多了,如果平常丫头,她不必然有记性。她会记得司徒小花,实在是瞧着司徒小花有几分非常。被卖的丫头多了,被爹娘老子娘卖、被叔伯长辈卖,总有各式百般的启事与苦处。司徒小花倒是自卖己身,十来岁的丫头,模样不甚出众,但,一双眼睛倒是出奇的温馨沉稳。到崔婆子手里,既不错愕,亦不惊骇,反是有活儿抢着干,有事抢着做,奉侍的崔婆子妥滔铛铛。崔婆子为了将她们卖个好代价,还会教她们些个端方,司徒小花亦学的当真。
林腾是个实诚孩子,他想破脑袋都想不通为啥他靖四叔要教他如许拐弯抹脚的做事情,只得归去问老太太。二老太太听林腾把事说了,心下一声长叹,人与人真是生而分歧的。看林靖这浑身的心眼儿,便是林腾再投一回胎,估计也赶不上林靖一半儿。
教员喜好聪明的门生,千年前如此,千年后亦如此。
林腾到底年纪小,且遭到了他最祟拜的小四叔的鼓励,当下将一大盘的瓜子啃个精光。林靖直说他,“行不可啊,凉的很,别闹肚子啊。”
好久以后,即便林靖也要感慨运气之神的莫测,若非他为林腾釜底抽薪的设想了夏先生,恐怕亦不会有他与舒先生的相逢了。
林腾非常讲理,道,“但是,夏先生一样教,如何四叔就一学就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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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三坐在老榆木的小杌子上,肥胖的脊背挺的笔挺,道,“我是司徒村儿的,不知婶子可还记得,两个月前,我姐叫司徒小花,自卖于婶子,卖了二十两银子,便跟着婶子走了。”
“我来问我姐的事。”司徒三举起野鸡,道,“从山上猎的,给崔婶子尝个鲜儿。”
司徒三晓得了姐姐的下落,稍稍放心,又问,“婶子,不知我可否去瞧瞧我姐姐不?”依司徒三的见地,他连戏都未过几出,更不知王府多么模样,故有此一问。
“啊?”二老太太微惊,倒也不急,拉太长孙细问,“如何了?但是你四叔不喜好你?”
林腾浑身舒泰的同时,对林靖愈发佩服了。
司徒三眉毛紧皱,说不出话来。
二老太太与林腾细说此中启事,趁便教林腾一些驭人之道,“你想学武,师父都喜好诚恳的弟子。让王诚晓得你心诚,是诚恳诚意的跟他学拳脚,更是诚恳诚意的拿他当师父。他教你会更用心。”
祖母问起他功课,林腾闷闷地,“老太太,我不想去跟着四叔读书了。”
林靖一声长叹,果然是巧者劳、智者累、愚者无忧享繁华。眼巴巴的瞧着林腾一大盘的果子下肚,林靖嘴里有些馋,特地叮咛早晨给他做果子羹,觉着味儿好,多吃两口,胃里便积了食,折腾了大半夜,到底尽数吐了出来,才算安生。
说到武功拳脚,林腾嘿嘿一笑,吐出两粒西瓜子,道,“我也不知为啥,拳脚甚么的,我看一遍就记得住。就是记不住,诚叔跟我说一遍,我就明白了。但是,夏先生教的这些之乎者也,饶舌的很。我每次勉强记着,可一看夏先生那脸拉的老长,一惊骇,便又忘了。”
资优生林靖请了病假,只余林腾听夏先生讲课。夏先生是个当真尽责的人,想着人家林靖早便资质出众,随便谁教,人家都差不了。倒是林腾,如果能把林腾教出来,才气显出自家本领呢。
林腾说的诚叔,乃是家中保护头领,姓王,单名一个诚字。
林腾想了想,觉着祖母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