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听着火候差未几了,赶紧斟茶劝抚道:“太太莫气,美人那丫头奴婢看着长大的,最是诚恳本分,那里争得过那些狐媚子霸道的。幸亏大爷院子里的不远,总不至于让她们瞒天过海。”
睁眼睨了下恭敬垂首侍立的周瑞家的,王夫人只觉头痛的更短长了些,不由就皱紧了眉头。
周瑞家的也确切不是来报喜的。她觑着王夫人紧皱的眉头打量了半晌,才小声将事情说了。
贾珠乃是二房宗子,王夫人向来爱逾珍宝,将他当作后半生的倚靠,此次他结婚从王夫人私库里拣出的各色珍宝古玩乃至比公中的份例多了足足两倍,就是贾母也多有补助。能够说这回贾珠迎亲,论里子比当年贾赦迎娶原配时差的也未几了。
周瑞家的本来有事要回禀,这会儿见王夫人去了一回上房就好似被人掏空了大半精气神,忙就摆手使眼色命小丫头子们都退下,本身亲身开了放药的柜子取了一丸凝神顺气的丸药来,恭敬奉到王夫人面前,奉侍她吃下,又给她揉按头上的穴位。
至于离得远的,不就是被养在贾母身边的贾宝玉么。
见王夫人面露不喜,周瑞家的却没有就此打住,毕竟她但是收了美人好大一笔贡献,已经让半子冷子兴拿出去滚利去了。
因贾母顾恤贾珠举业辛苦,上月才赏了两个聪明斑斓的丫头到贾珠院子里,都拿着一等的例,一进院子就与本来的美人平起平坐。
李家虽也号称金陵世宦之家,倒是天下承平后依托科举晋身的,又向来未曾有人沾过油水丰富的官位,想发横财也无甚门路,端的是两袖清风。
“奴婢瞧着,美人倒不是特特来太太这邀功来的,”贴身服侍王夫人这么多年,周瑞家的对她的脾气摸的清清楚楚,一下子就扣准了脉门:“美人虽没说甚么,奴婢倒是听底下婆子们说了,大爷院子里新来的两个丫头在爷们面前非常会来事,一唱一和的把美人挤兑的不可,只能窝在配房做针线,竟等闲近不得大爷身了。”
“他们家自个儿穷酸,竟还想扳连我的珠儿一同没脸?让媒人奉告李夫人,我们家也不希冀儿媳的嫁奁,只把聘礼抬返来也就罢了。不然晒嫁奁那日,要让那些阿物瞧我珠儿的笑话不成?”
王夫人愈想气愈不顺,这会儿只要她的亲信在场,她也就不再粉饰本身丢脸的神采,皱着眉也不知在想甚么。
今儿周瑞家的出去回话,便是李夫人递了话儿,道是两家嫁娶情意为重,国公府的聘礼委实过于贵重,还望酌情再减省些。
过了约有三刻工夫,王夫人才觉紧绷的头皮好受了些,身上也觉出乏来,靠在引枕上松了口气,闭着眼问道:“又是出了甚么事儿?说吧,我还受得住。”
珠儿这桩婚事,美中不敷就是李家的嫁奁太俭薄了些。贾家王家史家,这几家老亲嫁女哪个不是嫁妆丰富,夫家娘家都可着劲儿补助。本年秋末珠儿迎亲,来岁初春侄女凤哥儿就要出嫁,到时候旁人一比,可不就显得珠儿这里分外寒酸?
第二日去上房请过安,王夫人就由周瑞家的扶着去了贾珠院子里。
可见由奢归俭难,前人诚不欺。
公然王夫人一听此话顿时便是大怒,一掌重重拍在案几上:“美人那丫头竟是个死人不成!甚么阿物也敢调拨我的珠儿。”
才听到一半,王夫人就讨厌的撇了撇嘴:“做张做致的给哪个看?奉告她我这里且用不着她,她们好生服侍好大爷,我就阿弥陀佛了。”
紧紧把孝道记在内心,王夫人压着心头火气把贾母交代的事儿一一措置了,才回到自个儿院子里歪着养神。
王夫人想到不能亲身扶养的季子,内心更是窜起一股邪火,嘲笑一声不再言语,傍晚见到过来存候的宝玉时却比常日里更慈爱了非常,把本来还因为丫头被撵一事有些害怕的宝玉喜的猴儿一样腻在她怀里不肯走,母慈子孝非常敦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