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意含笑点头,望了黛玉一时,道:“太后娘娘想见见女人,女人如果无事,且随我走一趟罢。”
归澜低头道:“是我嘴快了,姑姑说得是。”
桐意如同失了主心骨普通,寂然靠到小炕上,长叹道:“这一日累得够呛。”
林黛玉不过是碍着太后的话,那里真故意机用东西。吃了那四喜饺,低头吃了一勺鸡汤,便罢了手。
归澜在外等了一时,桐意便自里头出来。将手中玉牌拿了与她,道:“你再领两个丫头,拿了这玉牌往太病院去抓药。记取亲力亲为。”
太后只用了两口汤,吃了一只豆沙卷,便好整以暇靠在身后软枕上,只瞧着林黛玉一番行动。见她举止合宜稳妥,心下略喜。
林黛玉道:“宫中珍羞数千,宫外尔尔。太后昔日吃着好,想必有它本来的好处在,多的是吃个新奇。一本端庄地吃它,却少了些滋味。”
宫里头侍膳,有独一份的端方。宫女在边上站着,主子要吃甚么,那是主子的事。劝膳这回事,再不能有。敢在侍膳时候言语的人,早不在这世上了。
“多谢太后赐点。”
用端庄炊事时候是如许,用小点的时候,天然也不能失了端方。
“是。”
归澜吃了一只豆沙卷,点头道:“我瞧着林女人的模样,也是个有厚福的。那一举一动的仪态,半点不显小孩儿气。”说着,又长叹一声:“方才听外头小寺人说,皇上并上几位重臣在乾元宫议事,也不知明儿是如何个六合。”
小桌上鸡汤已凉,桐意叫人出去撤了下去。太后道:“那豆沙卷,哀家吃着尚可。归澜爱吃阿谁,赐了给她罢。”
果不其然,宴上变乱频生,公然这位林夫人动了胎气。
“才六岁……恰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太后略一沉吟,又问她:“你在家中唤何为么,是几时生的?”
林黛玉瞧了她一眼,又低垂着眼,瞧瞧扫了面前太后一眼。内心略明白两分,指了指面前那道四喜饺。归澜伸手夹了,放入林黛玉碗中。行动极慢,并无声响。
归澜道:“如果平常的事,按下了过会子再说就是了。只是姑姑,现在这是性命关天,那里有得不得空这一说。另又说了,这是我们王爷交代了的事。如果赶明儿问起来,却又是如何个说法呢?”
这是后话,却说当下。
归澜净了手,捧了一盅赤枣乌鸡汤到林黛玉面前。也不说话,只执了一双象牙嵌银乌木筷,恭恭敬敬站在边上。
太后忙命桐意搀起来,指着小炕另一侧要她坐:“小小的年纪,又生得如许弱,在外头又是吹冷风又是吃惊的,倒是难为你。坐下罢,小厨房里才进上来的东西,尚可入口,你吃着尝尝。”
“快住嘴!”桐意忙斥她:“这话是你和我能说的?我们是服侍太后娘娘的人,外头是甚么六合,反正与你我不相干!”
林玦天然不知,昔日船上之屈,竟能换来本日之虐待。这倒是一环扣一环,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谁能预感?
“是这个理。”太后点头,又问:“你今岁多少了?”
“无妨……咳咳咳……”话未说尽,又是一串长咳,从速将帕子捂上嘴,撑着桌子缓了缓。
归澜也才返来,笼起火盆,正隔着炽热那碟豆沙卷。见桐意回屋,笑道:“姑姑返来了。”
林黛玉见小饺在碗中落定,自取了筷子,低头将那四喜饺送入口中。宫里重端方,也重仪态。甚么时候提出来,都如果一丝不苟的模样。点心都是一口的分量,不至失了姿仪。
彻夜难眠的人何止这些,倒是后宫大半,并上宫外忠臣良将,本日皆不得安眠。
正巧那厢桐意并归澜出去,见状不好,桐意忙上前扶了黛玉在椅上坐了,低声叫归澜递茶来。“女人这是如何了?那里不好,尽管与奴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