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影应是去了。
说罢，便独自去了。
孙老太太不喜繁文缛节，用饭的时候也不爱叫儿媳服侍。故孙大太太并上孙二太太只各安闲院中吃，倒安闲很多。另另有一个庶出的孙三老爷，他自娶妻后，孙老太太便另择了一府, 无人统领，他乐得如此, 便领着才过门的夫人往外去了。现下若非逢年过节，须得孙老太太那边传了，方才畴昔。
孙大太太将外裳交给丫头去安设了，便道：“本日我和老太太往贾府去了，才返来，绍先就大好了，能下地走动，才与我说，久未曾与父亲一并用饭了，倒想一桌吃顿晚餐。我许了。”说着，便命丫头道：“碧影，去载盈院请大|爷过来，老爷返来了。”
孙大老爷听了，面上疲色少了很多，一双眼睛极亮：“公然？”见孙大太太点头，便叹道：“因果报应，我原最不信这个，今次却遇此奇事，竟不得不信了。当日绍先求我务必救那一名，我因见他浑身狼籍，鲜血淋漓的，恐摊上官司，原不肯救。绍先跪在我面前，我不忍见他如此，方才救了。竟不知后福今后起，若无此一救，我不能回都城来，拿瘌头和尚也不能上门。便是上门了，也罪臣之身，也不能回京，更不能往荣国府门上去。公然一报还一报，绍先救人一命，自个儿才也得了一线朝气。”
入夜时分, 各院各房都已掌灯。
孙大老爷擎着茶想了一回，便问孙绍先道：“四月尾就是你的生辰了，今次是你及冠之年，很应当大操大办一回。你也该预备起来了，到了当时候，想必你身子也大好了。”
三人用了一回饭，丫头们便将碗碟撤去，奉水与他们漱口，过了，才端上茶水，退至一边。
“好，你我都不说了，只当是打趣话，大风吹过就散了。”
“你瞧好了？瞧中的那户人家？”孙大老爷非常惊诧，便是孙绍先也不由看向他母亲。
现下以孝治天下，万民以孝为基底。孙绍先搬出孙老太太来，这才令孙大太太止住了。也感喟着道：“是这个理……”
孙大太太不防他提起这个，笑道：“宛丫头的生辰远着呢，提阿谁做甚么。”
岂料这话才出，孙大老爷面色骤变，放下茶盏，斩钉截铁道：“林玦不成！”
孙绍先这才出来，孙大老爷细细打量了他一回，虽觉他色彩略靡，到底精力尚可，那双眼睛里也透出了些亮色。当下点头，道：“这回如果能大好，才是好了。转头你媳妇娶出去了，也该晓得分寸。人家救了你的命，这是平生一世还不尽的恩典。不求你们恩爱不移，相敬如宾也使得。”
素练往里去回话，未几时便出来，道：“老爷、太太请大|爷出来呢。”
却说孙大老爷放衙返来，因克日事忙，返来的时候已然是用晚餐的时候。他才进了屋，便见孙大太太喜气洋洋地迎上来奉侍他脱外裳，便笑道：“甚么事，值得你如许欢畅。”
孙大太太刻薄仁慈，两个姨娘也不是很要强的人。他们来这一遭，不过是求个期望。如果求不到，也罢了。孙大太太不会难堪他们，他们今次吃了闭门羹，也不会往外头去，说当家主母的不是。这是做妾的本分。
孙大太太只得此一子，常日里便百般疼惜他体弱，现在听他直言道来，更不免心头泛酸。“我的儿，你不必忧心这个，有你爹妈呢。”
此时素练来问，可要摆饭。孙大太太命摆饭，一时菜已备齐，三人便起家坐到桌上。
“母亲……”他感喟道：“你的心机我都明白，不过是不肯叫我被人比下去。只是腹内斑斓向来无需金玉相裹，自有熠熠之时。老祖宗现如本年事大了，身子骨虽说还健朗，却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总不能连请医吃药的时候，都很俭省。银子用在刀刃上，这才是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