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竟站了起来,向她母亲娘舅道:“哥哥此言虽荒唐,倒也不是全无能够的。如史太君有个三长两短,依着常理,只怕这些债要分他们大老爷一大半。那位大老爷肯替二房还债才怪呢!我们岂不是又落空了?”
那人回到:“是一名霍晟霍公子。”
王子腾点头道:“他们信不过你家老祖宗。”因将宝钗的话说了一回。
贾政回到荣国府将此事细细回给贾母,终笑道:“子腾说了,过几日他再劝劝,想来薛家这会子正在气头上,只怕过一阵子气散了便好了。”
贾政忙向他深施一礼:“奉求了。”遂放心的归去了。
薛阿姨立时止了泪,欢乐道:“是了,幸亏我的蟠儿是个好的,不然钱要不返来还罢了,只怕他妹子一辈子都要坑在里头。”
待他回到屋里,又听凤姐平儿笑谈哄走鸳鸯之事,也笑了半日,又抱着福儿让她向凤姐的肚子喊弟弟,一家子欢欢乐喜。
薛蟠嘿嘿傻笑了两声,因叹道:“琮儿都能替他姐姐弄来那般好衣裳,我却弄不来。”
王子腾轻叹一声,在旁坐下,又望了他妹子好一会儿才说:“你也不消悲伤,这会子明白总比今后明白好些。”
薛蟠与薛阿姨闻听对视了一眼,面上皆有几分踌躇。
王子腾还待再劝,宝钗却正色道:“娘舅,不是甥女不看娘舅颜面,委实是他们家那位老太太,甥女儿信不过她。她比姨母还滑头些,且老道深厚、又是长辈。我们家这两年买卖也平常了起来,二十七万实在很多。她如果赖起帐来,我哥哥竟不便将她如何,万一有个好歹就说不清了。”
贾赦点点头:“他打小便极有看人的眼力见儿。”又说,“依着老太太与二太太的性子,宝玉那玉在薛家手里一日,她们便不得安生一日。想来她们私库里头很多压箱底儿的极好的东西要急着脱手了。”
王子腾遂回到前头来。贾政在他书房里甲等得汗都下来了,时而立起时而踱步,脖子扭得有几分发酸,终是闻声外头有人喊“老爷返来了”,忙坐回椅子上。耳听王子腾进了门,赶快又站起来:“子腾!如何?”
王夫人一心觉得贾母能包办了余下的那些银子去,昨日吃惊又有些累,故此也是一夜好眠,这会子还吃茶呢。待见了这票据,大惊:“不是说我哥哥能劝归去么?”
贾赦笑道:“先生辛苦,让你抽头如何?”
王子腾叹道:“她也苦,她男人不顶事,珠儿又去了,撤除宝玉她便没希冀了。蟠儿虽是个白痴,从今儿这事瞧着,倒另有些刚烈。”
龚鲲叹道:“打旧年开端换了假贷记账法,看账轻易了些,故此本年将各色账册子早早对完了。本欲安闲些过个年,现在又有的忙了。”
王夫人顿时手足冰冷。
王子腾道:“对贾政如许的,凡是没人理他他便拿着鸡毛适时箭,你如果强了他便弱了,约莫他们这回也赖不了的。依我看不如给他们个面子,只当是给琮儿面子罢了。”
贾母叹道:“唯愿如此。”
王子腾瞪他道:“你懂甚么?他们两房斗起来是因为他们老太太偏疼过分,恩候清楚强过存周很多,她一心想让存周主持府里。畴前她还年青、又占了亲娘的名头,才压得恩候装疯卖傻这么些年。这两年她上了年纪压不住了,恩候天然要起来的。偏贾存周又不是个有本领的。现在老太太的私房也贴给二房了。根柢空了,那府里没人再拦得住贾恩候。俗话说,打断骨头连着筋。过阵子待他们府里安生了、老太太与二房再也起不来风波,两房又会和好的你信不信?”
一时那门房的又返来道:“霍公子道,他只在门口候着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