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忙喊:“他那镖局仿佛不远,快令人去喊他返来。”
宝玉含泪道:“我本是母亲辛辛苦苦十月怀胎生的,如能救得母亲,一块破石头算甚么?”
却说薛蟠大闹荣国府,王熙凤躲在炕上装病,鸳鸯无法只得急仓促赶回王夫人院子。尚未进门,忽听里头“哗啦啦”一阵乱响,赶快小跑出来。只见屋中一片狼籍,薛蟠手里举着一把不知从那边捞来的大扫帚,扫帚抡开来掉了个个儿,地上撒落一地的漆盘碎瓷片,王夫人跌坐在那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当中被他拿扫帚头压着脖子。
只见贾政大步走了出去,一见薛蟠喝道:“蟠儿做甚么!还不放下你姨母,成何体统。”
薛蟠嘲笑道:“都三年了,我给的光阴还不敷多?既然拿不出钱来,我们这就去打官司!”遂又将扫帚一翻个子,重新拎起了王夫人就往外走。
宝玉又哑然。
贾母又不言语了。
宝玉一噎。他那里有这么多钱?只得道:“我与薛大哥哥写下欠条便是。”
薛蟠瞥了他一眼道:“赔罪不顶事儿,还钱才是要紧的。你母亲欠了我六十七万两白银,拖了三年不肯还。目睹年关到了,再拖又得一年。我家如此买卖不大好,日子捱的极是艰巨,单等着这几个小钱过年呢。比不得你们荣国府,家大业大,六七十万的银子算甚么?不如这就还了我,大师还是好亲戚,你看可好?”
王夫人喊道:“那里就足三年了?况也没有六十七万那么些!”
王夫人争道:“你妹子不过一个商户女罢了,我的宝玉倒是公侯少爷,读书又好!配你妹子……”她忽见薛蟠双眼都要瞪出血来,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鸳鸯道:“琏二爷出去访同僚去了。”
薛蟠理睬他么?抓着人便走。王夫人哭喊“宝玉救我――”宝玉上去要去抓他母亲,让薛蟠拿扫帚一抡,“再有人上来信不信我捏死她!”
薛蟠皮笑肉不笑道:“好的紧,既然姨母也感觉我妹子攀附不上,我们天然不攀附了。况此事不过你与我母亲闲谈罢了,想来老太太是不承诺的?”
薛蟠道:“现在除了银子我甚么都信不过,你凭你矢语发誓花言巧语。”
终究闻声有人喊道:“二老爷来了!”
贾母道:“老迈去那里了?琮儿呢?”
宝玉不由闭了目,半晌才说:“母债子偿,我母亲欠你的银子,我来日必还你。”
贾母喊道:“人呢!都哪儿去了!”
贾母苦笑道:“我竟半分不晓得……”因扭头看着薛蟠道,“蟠哥儿,俗话说,做人留一线,今后好相见。不若如许,六十多万也不是小数量,你且给我们些光阴筹银子,你看如何?我老婆子承诺你必然还你。”
薛蟠步子一滞,浑身杀气顿起,吓得王夫人并旁人都不敢则一声。半晌,薛蟠森森的道:“我的好姨母啊!竟是到了这一步你才拿这个话头出来。足见你内心头半分没这个筹算,一心拿婚事当幌子哄我那棉花耳朵的娘。我妹子多么人物风致儿,你那儿子压根配不上!”
薛蟠又笑:“如何?我就晓得老太太是不承诺的。”
薛蟠因高低打量了他几眼,嘲笑道:“本来仍然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亏了旁人还说你已是开窍了。既是你也不肯还钱,”他哈腰又抓起了王夫人,“打官司去!”
贾政也是眉头一紧:“如何竟没奉告过我?”
贾政忙说:“快些拦住他!”
贾母道:“只是老身一时也没有那么大笔的现银。”
这会子贾母才瞥见鸳鸯返来了,忙问:“琏儿媳妇呢?”
偏这会子有人跌跌撞撞闯了出去,见状喊道:“薛大哥哥你做甚么?”
贾母忙说:“我替你母亲还那些欠银,快将那命根子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