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子,宝玉磨蹭着来了,贾政望着他含笑道:“快来见见贤王府的长史官大人。”
另一头司徒磐当真进宫奉告今上有人劝他莫随便乞贷给鄙吝鬼,贤人哈哈大笑了,说:“你没问他他老子何时还钱?”
遂来到外头,命将胡忠带上来。
贾政含泪直起家来才要说话,俄然怔住了:只见他侄子贾琏穿戴与他一样品级的从五品户部员外郎官袍,望着他嘻嘻直笑,过来也行了个礼:“二叔,我们里头昨儿就已经预备好了,这就请垂白叟出来取银子吧。”贾政瞪着他半晌开不得口。
劳甫和接着说:“荣国府深明大义、忠君爱国,方才给贤人上了折子,”说到此处,他声音都颤了起来,喊道,“立时偿还先荣国公所欠库银八十万两!”
本来贾环连上街闲逛都能救贤王的朋友,王夫人顿觉日子艰巨。她平常让人阿谀惯了,这等冷僻日子也过不惯。偏她本身贪墨了多少银子心中清楚,何止八十万两。当日贾母有言,二房偿还欠银,旁的一笔购销。虽贾赦没承诺,倒是能够求贾母做主的。现在这府里大房独大,贾母岂无能坐着不动?故此,她一咬牙从私库取了些银子,又向薛阿姨借了些,凑齐八十万整,含泪交给了贾政。
世人都哄道:“贾大人过谦了,令尊才是当家人呢——”
林海正由黛玉陪着吃早餐呢,闻报不由慨然:“人活一辈子,连要死了都唯念着孩子。”
因赶回户部去将一世人都喊来,喜盈盈大声道:“同僚们!方才贤人宣我去大明宫,原是有一桩大大的丧事。”世人忙问何事,他特向贾琏作了个揖,吓得贾琏赶快行礼,口称不敢。
劳甫和这会子表情实在好极,那里当真会活力,捻着髯毛立在门口等贾政出来驱逐。
劳甫和道:“众所周知,朝廷这几年日子过的艰巨。早大哥贤人当朝的时候,国库非常充盈,故此老贤人开了天恩,许了朝臣能够暂借国库银子使着、容后偿还。偏这么些年畴昔了,国库空虚,没见人还钱。”他嗐了一声,“实在很多欠银的人家都是能还得起的,不过是另有很多人家不想还,也干脆不获咎人、不出这个头罢了。”他朝天拱了拱手,“只苦了朝廷、苦了圣上。”
本来,贾政官职太低,不得入殿,此事只能递交折子上去。偏他又恐老亲们痛恨,递上去的时候未曾多言,故此那“还钱折”也在众折子当中。贤人案头一年四时各色折子堆积如山,昨儿还没轮到看呢。直至本日贤人恰顺手取了,一目十行瞧了几眼,抓住“荣国府所欠国库银钱八十万两马上偿还”这些话,大喜过望!连背面表忠心的阿谀话都没看,那里还去留意上面写着谁的名款儿?顿时命人喊户部尚书劳甫和出去,让他领人去取钱。
那长史官笑道:“下官此来,乃是奉王命特来相谢贵公子侠肝义胆、智勇双全,救了我们王爷的老友。”
贾政捻须笑道:“这天然也是你的福分了。”他极不喜好幺儿,还觉得贤王府谢错了人,干脆将错就错,愈发欢乐。一时想让他少与贾琮来往,又想着阿谁小子委实带福,保不齐来日同他在一处还能得些好处,便罢了。实在人家另有一份礼给贾琮,也不比贾环的少,没人敢奉告他。
那长史官口称不敢,上来倒是先向他作了一个揖:“想必这位就是环三爷,公然风韵不凡。”
贾环行礼不跌,又连连摆手:“不干我事,一向是幺儿哥哥在跟那些人打,我只拿核桃糕挡了一下。委实没我甚么功绩的。”
贾政心下迷惑,旧年曾传闻大房那两个侄儿与贤王有一面之缘,府里却并反面他来往的。一面想,一面令“快请”。急走出来看时,倒是贤王府长史官,忙接到厅上坐了献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