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冯渊才返来,倒是由鸳鸯领着,和黛玉一起进的门。

英莲从里屋出来,只听鸳鸯笑道:“真不巧。奶奶才走,冯大爷就到我们那边寻奶奶了。刚好林女人也想过来看看,老太太犯困又睡下了,摆布我无事,便领了他们过来。”

小厮应了一声去了。待回到正室,冯渊等人正在吃茶,邢夫人问起来,他照实回了。英莲听了,望了黛玉一眼,又望了冯渊一眼,心想,看模样今儿贾赦和贾政是都能见着了!

黛玉因道:“姐姐放心,这话我只在你们跟前说说罢了。再说,我现在大了,也比畴前懂些变乱,那里还会叫真了去?”

英莲心中嘲笑了一回,冯母入京看溪儿的事儿贾琏进冯府的时候便晓得了,贾府那里有不知的?当时也从不见有人问起个甚么,只现在因晓得了半子是镇西侯,便一个个都殷勤起来了。

说完,又忙唤鸳鸯去找年中宫里张太医留下的一张方剂,说是对年长的人风寒有奇效,命人抄了一张命送帖子的小厮带归去了。

那头王夫人面上也伸展很多,笑道:“还是老太太想得殷勤。昨儿凤丫头还跟我说,林女人现在也大了,此次从南边返来,身边又新添了人,畴前的地儿只怕住不开呢,只是一时又想不到好住处。现在跟着老太太住倒是再好不过了。”

英莲忙擒了她一只手道:“阿弥陀佛,屋子样样安妥,到处齐备,那里有甚么赔罪的?好姐姐,你归去奉告你们奶奶,原不知她身子不好,还叫她操心,真真是我们的罪恶。且叫她放心养病,待我得了空就去看她。”

贾赦那里顾得上,恼火道:“你只去回他,我身上不爽,他日再见便是。”

冯渊因作揖赔罪道:“原是愚孙婿思虑不周。我只当不是甚么大事,想着进了京再说也是一样的。”

王夫人眼神蓦地一黯,嘴唇翕动了两下,似要说甚么,却到底没出声。

话音未落,一屋子民气中皆是唏嘘不已,连带几个长辈也变了色彩。

平儿连声承诺,稍站了半晌也就去了。

半夏忙道:“奶奶放心,满是遵循您的票据来的,我一份份看过,又有雪雁一起,不会出错的。大师收了奶奶和女人的礼都很欢乐,特别是小抱厦里住的三位蜜斯,本来要亲身来谢,只三女人说奶奶和女人才返来,恐劳累得很,便约了明日一起来看奶奶呢!”

这回贾赦倒是也有些吃惊,手上顿了顿,便放了那丫环,一面清算衣裳一面道:“你先去前头回一声,说我稍后就来。”

黛玉只感觉,自家姐姐周到聪明,论无能不输凤姐,心下愈发佩服起来。

黛玉因道:“姐夫莫要自谦了。就凭你这通身的气度,只往那一站,便是半个字不说,也是气度不凡。二娘舅向来是个惜才之人,那里会看不出,这才会留你的!”

各种安排皆罢,英莲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却不想那头一向一声不吭,冷静看她的冯渊俄然大笑了几声,嘴里连声道:“了不得,现在我家夫人这般无能,风采派头的确可谓女中诸葛,真真叫为夫自愧不如了!”

英莲望着他,内心又好气又好笑,最后只狠狠白了他一眼:“甚么时候了,你还拿我讽刺?”

世人又闲谈了半晌,英莲佳耦便辞了贾母,与黛玉一同去拜见两个母舅。彼时曦儿已睡着,贾母抱在怀里格外欢乐,恐抱到外头去着了风受凉,便叫喊着将孩子留了下来,待他们返来时再抱回住处去。英莲虽有些放心不下,嘴上也只能应了。

最后倒是鸳鸯偶然,打趣道:“此番一来虽好,只怕宝二爷不依呢。他俩畴前一处住惯了,自林女人走后,宝二爷哪天不念三回的,现在林女人搬出去了,等他返来了定要来找老祖宗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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