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锡琮挑了挑眉,捋着她肩上的一缕头发,淡淡道,“我又不会顺气,也不会解忧。至于衣裳,”说着不免笑了出来,“我家常的衣裳都在书房和此处,你叫我去那里换?”
玉眉仓猝欠身谢恩,才由丫头陪着一径去了。满室只剩下周元笙并跟前奉侍之人,彩鸳便将那金冠往面前桌上一掼,恨声道,“可有她显摆的了,凭白送了这个来,又做出那等浮滑模样,还不是为叫我们瞧瞧她家世权贵,财大气粗,有好娘家撑腰!”
周元笙见那金冠正中赘一只金累丝镶红宝大凤,其下一溜金镶宝小凤,做工极致富丽,不由赞道,“好精美的冠子,难为侧妃操心寻来。”
周元笙缓缓抿茶,悠悠道,“这气候乍暖还寒,侧妃还须谨慎些,别过了冷气才好,如果不谨慎再病了,可不知会迟误多少事儿呢。”
话音既落,帷帘已被翻开,只见李锡琮还穿戴一身公服,兀自带着一股清爽的春夜寒气,倏然躺倒在了她身边。他以手支头,脸上的笑容仿佛明月入怀,灿然舒朗,看得周元笙略怔了怔,才嗔道,“怪凉的……你如何来了?”
一时妻妾厮见结束,才好坐下闲话两句,却听凭云雁娇声笑道,“妾身也有礼品要呈与王妃呢。”说着已回顾表示,芜茵便将事前预备下的一副金镶宝钿花鸾凤冠奉上。
彩鸳忙点头应下,仓促去了。未几时已带了人出去,倒是那等闲并不常见的长史宋蕴山。
听到此处,周元笙亦心下了然,这事说大不大,说小天然也不小,只是不敷以让李锡琮大朝晨便吃紧出府,那么也就只要一个来由――他是为遁藏如刚才那般妻妾相逢,针尖对麦芒的场景。想到此处,不由又好气又好笑,本来他李锡琮也有怕费事的时候。
周元笙顾不得体味这无辜中有几分真意,却已被他的新奇态度荡漾得心中作跳,低头笑了一笑,还是不依不饶道,“你眼下见也见了,也晓得该如何面对了,那么便请去罢,昨日可才算作新婚,请王爷再接再厉,不要孤负了才子才好。”
彩鸳公然转口问道,“您指甚么端庄事?”周元笙淡笑道,“你去前头看看,梁总管或是宋长史,不拘这会子他二人谁得空,且传了来见我,我有话问他们。”
“哦,本来你是来换衣裳的,何用这么大费周章,还不悄没生息的换了走开,又巴巴地来招惹我做甚么?”周元笙笑着推了推他,却被他一把将手握住,只听他低低道,“你本日还没过够嘴瘾,又要挖苦我多少才肯罢休?”
任云雁再料不到周元笙竟如此锋利刻薄,更加连一点端淑之态都不肯强装。她嘴上吃瘪,腹内忿然,也不肯意多看周元笙一眼,轻哼了一声甩袖出了花厅。
他眼底的暖和是货真价实的,看得周元笙心口一热,半晌点头道,“晓得了,多谢你想着。”她含笑躺了下来,将身子朝他靠了靠,接着道,“我刚好有事同你筹议,正和你本日出门措置的事相干,你且听听,我们再做筹算。”
周元笙听罢,半晌笑得一笑,手中只拨弄着那金冠上的珍珠,道,“非常不必了,这点子事不必传给王爷听。”因转首望向面带不解的彩鸳,又道,“我方才也是闲极无聊,竟肯和她吃力口舌,现下想想正感觉好笑,你却又来煽风燃烧的。我们尚且有端庄事,理睬她做甚么?”
周元笙的性子夙来是不让人的,听其言罢,当即闲闲一笑,曼声道,“可不就是这话,任侧妃虚长了我两岁,论理我是不该叫你姐姐的,可关起门来发言,到底是一家子,我内心但是拿你当作姐姐普通来斯敬。我瞧着任姐姐的容色极衬那翡翠,是以才想起赏下这个东西,如果分歧姐姐情意,也临时勉为其难收下,过后再赏了旁人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