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谦倒是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也自发此事办得冒昧,便即讷讷点头,正欲辞职,却听周元笙问道,“你说是一家子,都有些甚么人?”
那老者听了,一时打动万分,又见彩鸳捧出一只锦盒,内里约莫有百两银子,更是惊得仓猝跪道,连连叩首,直泣道,“王妃是活菩萨转世,小人来生定当作牛做马酬谢王妃恩典。”又命那孩子给周元笙叩首。折腾了半日,才被人将将扶起。
岂料那少女缓缓抬首,一双娟秀的眼眸中尽是泪水,哀哀道,“娘娘不知,民女自故乡出逃之时已是孤身一人,沿路几经磨难几乎丧命,幸而碰到老伯一家,尚肯收留、匀民女一口饭吃。现在老伯得娘娘布施,民女如何还美意义再给他一家添费事。民女实在是走投无路,恳请娘娘开恩,民女此生愿做牛做马酬谢您的恩情。”
周元笙见状,亦不免恻然,忙命人扶起他们,赐座看茶。方才渐渐问及那几人故乡那边,一起北上所遇艰巨险阻,目下又在那边安身。那老者一一答复,末端指着还未留头的小儿,只称他父母俱都不在了,本身年老实在怕难以赡养,家中只剩下这一根独苗,如果今后有个好歹,恐将来地府之下难见他的父母,是以恳请王妃慈悲,将那孩子收下,临时当个使唤小厮也罢,但求赏一处安身立命的地点。
周元笙摇首一笑道,“罢了,我那日也是一时猎奇,过后想想毕竟有些不当。幸而宋蕴山、梁谦还算明白人。”
彩鸳歪着头想了想,似在回味宋蕴山其人,很久噗嗤笑了一声道,“这话您又说着了,他本身也是这般感觉。他和我说过,起先刚来我们府上的时候,还是个墨客脾气,做事一板一眼,连说话都是文绉绉的废话连篇。惹得我们王爷老迈不耐烦,只嫌他啰嗦又呆板,说了他几次,又决计寻了几起子事磨练了他一阵,方才渐渐地将他调度成现在这般模样。他是以也晓得了王爷确是有本事有手腕,内心实在佩服得紧。”
世人见她臊了,忙又含笑安慰两句,将话题岔开。过了一刻,周元笙叮咛其他人退下,只留下彩鸳一人,方轻笑着说道,“你脸皮也忒薄了些,我并没说甚么。”安抚两句,见彩鸳面色回转如常,又接着道,“他早前来时,你便留意过的,我岂能不知?若提及来,那人我虽不大抵味,可常常见了也感觉很有端方,非常知礼。我这颗心也为你悬了有些年了,眼下只要你我二人,你何妨跟我说句实话?对那宋蕴山究竟是甚么意义?”
周元笙沉吟半晌,点头道,“那便见见罢,好生领着出去,别胡乱言语恐吓人家就是。”
周元笙含笑听着,不知为何听到旁人丁中夸奖李锡琮的言语,心头竟涌上几分淡淡的高兴,一时憧憬半晌,方回过神来,点头道,“看来我说得不错,你昔日里是留意这小我的。我竟不知你们何时还搭上了话。”
周元笙连连点头,却柔声安慰道,“白叟家的情意我明白的,只是一则府内并不缺人,二则不怕你们恼,虽是费事人家,好歹是明净出身,我看这个小哥儿生得一副机警聪明的模样,如果今后好生教养,未始不会有出息,何必卖到这里给报酬奴为婢。”
四月初八佛诞日,正值仲春骨气,天青似水。宁王府门前朝晨便搭起了长长的彩棚,内臣侍女抬出长案,上设有粥食、果品、菜蔬并胡饼银钱等物。步地甚是浩大,只未几时已经世人驰驱相告,传遍北平府,不到半个时候,人群便纷繁涌至府门前,争相支付王府恩赐之物。
彩鸳瞥了那人一眼,笑着摆手道,“我算哪门子的尊朱紫,休要在娘娘跟前胡言。且别说我了,若不是宋长史和梁总管下死力拦着,娘娘这会子还要出去布施那帮人呢。这事娘娘尚且做得,何况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