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既出口,恰有清风徐来,引得丝丝彩云飘散,粉饰住一半明月。六合间蓦地暗淡了多少,便像是大家心头的阴霾浮沉。虽是一早晓得的事,还是不免一时无话的寂静,隔了半日,才听李锡琮笑了笑,已转口道,“人家正在忙着敛财,你却帮着我散财,来日战事一起,叫我拿甚么犒赏全军,拿甚么充盈粮草?打明日起,也请娘子多为为夫考量,俭省些用度才好。”
周元笙微微一滞,天然晓得他所指,刚欲开口,却听得他低声再道,“煞风景的话,该说完了罢,我们能够说说与眼下景色合宜之语了。好花须买,皓月须赊,阿笙,我们不成孤负如此良宵。”
见他微微点头,周元笙再沉吟道,“本日与那些人闲话,我才晓得虽遭此大旱,朝廷也不过才在山东一境减免三成赋税,且向太堆栈借记的赋税,来年还是要着山东各州府还上。如此一来,竟也没有涓滴顾念本地百姓生存之意。”一面感喟,一面忧心道,“皇上行此举,就不怕失了民气?”
说着见一旁几案上放着的八宝汤热气已散,便奉与周元笙,接着道,“传闻为求见王爷不成,昨儿夜里把个青玉笔筒子都摔烂了,现在气性是愈发的大了,正该让徐医官好好开几幅下火的药,给她顺顺气才是。”
这也是周元笙眼下体贴之事,不由竖着耳朵闻听,那医官讷讷一笑,垂目道,“王妃身子安康,实无大碍,只是略有些虚寒之症,当真保养便不敷为患。若说孕事,原是急不得之事,还请王妃稍安宽解,臣再开上一副方剂,以备王妃不时之需。”
待侍女退下,彩鸳更是轻视道,“甚么不适,还不是为这些日子,王爷都没去瞧过她?这是甩小话说给您听的。”
玉露泠泠,银汉无波,他白衣似水,头上犹戴着素色飘巾,如此平常的打扮,却袒护了他身上健旺的冷硬,带出一抹不平常的宁和冲淡。
彩鸳连连道是,方见她排闼入内,随即便闻声房门落锁的声音。一时心头无计,直觉出了甚么岔子,却不管如何思忖不明,只得怔怔坐在廊下,惴惴不安地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