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门前垂着一道竹帘遮蝇子,那婆子先出来说了一声,再叫她出去。吴茱儿只好硬着头皮走出来,一昂首就瞥见宋氏神采怏怏地靠在竹榻上,脚边跪个小丫环正在捏腿。
逛到最后,她总算是过瘾了,没把闲事忘记,沿路探听铺面。街上倒是有几间空着的铺面,可不是位置太背,就是找不见主家。两小我像是没头苍蝇一样,空有银子却没有门路,还是抓瞎。
吴茱儿摆摆手,内疚道:“太太看得上眼就好,不必补银子给我。倒是我这里有一桩事,想请太太帮帮手。”
婆子点点头,一面将她领进门里,一面小声对她道:“你来的不刚巧,太太明天早上才发了一通脾气,晌饭都没吃呢。”
陈二欢欢乐喜地回声说好。
吴茱儿扯出一张笑容,只字未提她家中祸事。
那门上的婆子向来多嘴多舌,刚才就在门外偷听,见到吴茱儿一脑袋雾水,瞅瞅四下无人,就拉了她到大门背面说话。
宋氏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不耐,道:“你说说。”
但是她又迷惑,小声问那婆子道:“典史大人家里,如何缺钱到这境地了?”嫁奁都要拿了卖,可见是有甚么事急着用钱吧。
“客长坐下稍等,这银票您先收好,待我称些碎银来。”他堆起笑容把那百两的银票又偿还到她手上,指着大厅里的坐位请去。
“客长可否先叫我验一验,是不是我们宝隆钱庄出来的银票。”一百两的票子,这但是大户了。
吴茱儿虽是扮作个小货郎,但熟悉的都识得她是个女人家,不然也不能够让她出入内宅,同典史家太太说上话。
那她真要好好劝劝他,一年一百两银子呢,也忒讹人了。
不料她一张口说要盘铺子,宋氏神采变了几变,问她道:“是你替人问的,还是你自家要做买卖?”
那兑银的客人穿得面子,带着一个侍从,脱手就是一锭十两的元宝。掌柜的客客气气地给他换了八吊钱,满满铛铛装了一箱子,叫侍从抬出去。这想必是大户人家的账房管家,出门换些铜币归去发人为。
句容县虽比不上江宁一带繁华,但是江南水乡之地,即便没有宫宇殿阁之都丽堂皇,却有小桥流水之清爽开朗。一场蒙蒙细雨过后,走过垂杨搔柳的桥头,脚踩在青苔斑斑的石板路上,望着四周山明水秀,再多的忧愁烦恼都抛在脑背面了。
因而,那一盒珠子她明天出门就带在了身上。
掌柜的正在忙活,给一名客人兑换银钱,收了银锭子先验成色,看是官银还是私银,再细心称重,按说一两官银能够兑换一千文铜钱,到了市道上能兑九百文就不错了,私银还要再便宜一些,只能兑八百来个铜子儿。
掌柜的这才抬了头,非常惊奇地去接她手上的银票,抽了一下,却没抽出来,本来是她捏着另一头没放手。
隔壁米店换粮的人多,陈二有些严峻地将吴茱儿护在里侧,进了钱庄的正门。
掌柜的手脚敏捷,很快就取了小张的银票,称了一小包碎银子,并一吊铜钱,当着吴茱儿的面过的秤。因为大头还是换了票子,只是兑了十两银钱,便只收取她三钱银子利钱。
掌柜的记了一笔账,瞄见两个下里巴人,并不在乎,随口问道:“干甚么的?”
“二叔,你先拿上东西到城门口吃茶等我,我去寻一寻门路,再与你见面。”
进城之前他们就将牛车存放在了熟悉的茶棚处,这会儿行动起来倒是便利。
那婆子哼哧一笑,“小娘子有所不知,咱家二郎在茅山书院做学问呐,一个月的束脩就得十两八两地送,一年下来,那但是上百两银子,家里没个进项,如何承担得起。”